于是走上前兩步,恭敬地行禮道:“小女子岚淨瑤,見過鄭大人。”
鄭元山回想了下,當時在鬥琴大會上。
岚淨瑤上場撫琴,彈奏了一首自創樂曲【水穴】。
當時譚辛閉着雙眸沉浸在樂曲聲中,指着她說,“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,她的琴聲裡有故事。
就好似在水底深處,被人緊拉着腳脖子。努力掙脫束縛後,回到水面大吸口氣。又拿着刀子自己潛入到水裡反擊,将池水染成了一片紅色。”
岚淨瑤的琴聲裡,滿是被打壓到絕望後,想要努力打破現狀的力量感。
鄭元山當時也被她的琴聲感染到,對岚淨瑤還是有幾分印象的。
“姑娘不必多禮,”他回應道,随後他又不明所以地望向譚辛,“到底什麼事?”
譚辛一把将他拉到一間無人的廂房裡,這才說清楚他的來意,“岚姑娘錯過了報名時間,你能不能通融一下。”
鄭元山望了他一眼,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,“外面那一大群人你可都看到了,都是來不及報名的。這口子可不能破,我現在也頭疼該怎麼辦呢?”
接着他又小心地說道:“要不,你還是回去找你爹說說。我可不敢私自亂了規矩,到時候譚大人拿我是問。”
譚辛的爹,是掌管樂府的樂令,整個樂府都是他說了算的。
譚辛瞪了他一眼,“你好歹也是個樂監,這點小事還辦不成。我爹都不想見到我,我哪敢去招惹他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你都不敢,那我也不敢。”鄭元山快速接過話。
一旁的岚淨瑤,見他們二人都甚是為難,便識相地說道:“那還是不麻煩大人了。”
鄭元山略微思索了一番,“這也不是沒有辦法。”
兩人皆齊齊地望向他。
隻見鄭元山一本正經地說道:“譚大人不想理會你,不僅是因為你想當個自由人,不願待在樂府就職。
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,天天和琴抱在一起,也不娶妻生子,他覺得丢人,自然是不想見你。”
譚辛是個出了名的琴癡,他爹逼他到樂府做了個小官,想着以後子承父業,采集世間的好詞好曲。
然而譚辛厭倦了按部就班的生活,他隻想彈琴,日日與同好之人一同賞琴玩樂。
在樂府呆了一段時日,他便執意離開了樂府。他爹氣得将他趕出了去家門,揚言就當沒了他這個兒子。
于是他自謀生路,自己開了家潇雅琴莊。
“你想說什麼呢?”譚辛亮出了殺人般的眼神看向他,似乎已經猜到了,他又想幫着他爹催他婚嫁。
鄭元山明知是個馊主意,但還是說了出來,“自然是讓岚姑娘假裝成是與你相好的女子,到時,譚大人一開心,自然是會破例讓岚姑娘參加大賽的。”
一早就想到他沒什麼好話的譚辛,抓起一旁的燭台,假意朝他丢去。
鄭元山連忙擡起手擋住,後退了幾步,“别别别!我說笑呢!我還有辦法。”
譚辛放下手裡的燭台,“快說!”
鄭元山這才言歸正傳,試探性地說道:“我聽說你最近收了一把金絲楠木打造的古琴,品相極好,價值不菲,能否借我幾日。”
譚辛瞪向他,猶豫了好一會,才舍不得般地說道:“你還學會跟我玩心眼子了。把事情辦成,這都好說。”
鄭元山也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,方才繞了個彎子,也不過是想提醒他該成家了。
于是立馬應承道:“那還不是跟你借琴,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。那你可别反悔呀!我這就想辦法将岚姑娘名字加上。”
說完,鄭元山便露出了詭計得逞的壞笑。
終于解決了這檔子事,為了不妨礙鄭元山工作,兩人便與他作别,離開了樂音閣。
此時已是大中午,日頭直直地照得人睜不開眼。
樂音閣門前的人,也因為忍受不了這大太陽,都走得差不多了。
在等着小厮去駕馬車來的間隙,岚淨瑤雙手撐在自己額前遮陽。
譚辛見她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水,于是往前跨一大步,利用身高優勢替岚淨瑤遮去了大半的陽光。
“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。”岚淨瑤答謝道。
“這都是小事,不必在意。”談辛假裝大度,實際十分心疼他的琴。
接着他又說道:“我這次可把賭注都壓你身上了,你可得給我争氣點小姑娘。”
“你放心,我絕對會讓你賺得盆滿缽滿。”岚淨瑤放出大話,實際内心慌得不行。
這時小厮駕着馬車停在兩人面前。
“我送你回岚府。”譚辛說道。
岚淨瑤有些恍惚,雖然大家都當她是富商岚家的二小姐,對她也是相當客氣。
殊不知她在家受盡欺淩,還被逐出了家門。
要不是原來的岚淨瑤争氣,在鬥琴大賽中引人注目了一番,她如今也不過是個無人在意的小人物。
但她也不想讓人知道她現下正住在沈家,引人非議,于是拒絕了他的好意,“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。”
說完,便讓小厮幫忙,從馬車上幫她把琴箱拿下來。
譚辛見她抱着略微有些重量的琴箱,這日頭那麼大,想重新雇輛馬車還要往前走好長一段路。
譚辛不容拒絕地說道:“走吧!我送你回去。”
他接過岚淨瑤的琴箱,小心翼翼地重新放上馬車。
然後拉着她的手臂,想要扶着她上去。
岚淨瑤連忙拒絕道:“真的不麻煩你了譚老闆,我可以自己回去。”
兩人在原地推拉了好一陣。
這時,一道馬蹄聲急停在他們對面。
“岚淨瑤!”
聽到有人字字铿锵有力地喚着她的全名,岚淨瑤不禁擡頭往前方望去。
正好對上了沈意陰沉得好似冰窖一般的雙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