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明琇生生受了這一擊,五髒六腑仿佛刷了油在烈火中煎過一般,胸口憋着一大口氣卻吐不出來,臉紅得像一鍋煮沸的鐵水,顴骨處的皮膚甚至都變得透明起來。痛感窒息感接踵而至,她此刻僅餘一絲殘存的意識在調動全身的感官,試圖欺騙自己受的傷并不嚴重,用以對抗“自己就快死了”這個念頭。也隻有懷中那孩子沒有被打到這件事,能讓她略微安心。說實話,她是害怕自己死在這兒的,她怕死在這兒就沒辦法回去了。但是,心裡又有那麼點兒想嘗試着死一死的癫狂,萬一遊戲規則恰恰是死在這兒就能回去了呢?萬一呢?席明琇憤恨地咬牙,不管怎麼說,這個地方不經過别人同意動不動就打人的風俗,她真得是讨厭極了,真的讨厭極了。
席明琇是準備等死了,卻忽聽一年輕的女聲暗罵了一聲“蠢貨!”,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。她瞬間一個激靈,眼神也清亮了許多,連忙在心裡問,“誰?誰罵我?”人在生死大劫前,求生的欲望本就尤為強烈,“有本事再罵我一句!”她這句話是個試探,因着她之前有和雲傾朝溝通的經曆,她确信這不是幻覺,一定是有人在旁邊并且就是對着自己說的,不然不可能被她聽到。掙紮着擡起頭環視四周,遺憾的是那個說話的聲音沒有再次出現。深吸一口氣,忍着胸中巨痛,她抱着僅有的一絲希望,艱難地在心裡說,“幫我!請一定幫我!就算是為了我懷裡這個孩子,也請幫幫我。”對方還是沒有回應她。
另外一邊,可以傷到夕半夏這個事實,讓商西绫不禁在内心狂喜,暗中調息打算乘勝追擊,看來聖使在數次族戰中屢受重傷的傳聞不假,不然剛才那一擊不可能傷到她。如今以自己元祖巅峰境的實力,搏一把,廢掉夕半夏百年内修為,将她降為地元祖,應是有三成把握,如這一下成了,在族裡她何愁換不來更盛的威望。不再遲疑,商西绫的眼神霎時間狠戾起來,再度出手。
就在衆人看到商西绫身形移動之間,忽聽得一聲嬌笑聲由遠及近,衆人皆感知到一股無形且強大的元息之力随之襲來,隻不過那目标竟是向着商西绫而去,且速度極快。衆人驚呼還未出口,就見商西绫本還在迅疾前行的身體,像是撞在一面牆上一樣硬生生停在半途,衣服前襟像是被一隻無形利爪攥住,整個人被高高拎了起來。下一瞬,商西绫就被狠狠掼在地上,塵土揚起近兩丈高。發生這一切隻用了一個呼吸,衆人就這樣目睹了相同的畫面,席明琇之前被打的樣子,在商西绫身上,重新上演,論程度上,商西绫所遭受的重創似乎更為甚之。
商西绫的身體落在了離席明琇不遠的地方,光看這個塵土揚起的高度,席明琇龇牙樂了,笑得頗有些扭曲,實在是見商西绫被打成這個鳥樣,比之前自己挨得那一下子,重多了。不過開心過後她心裡多少也有點發怵,她看得懂,商西绫之所以能從離她這麼近的地方砸下來,多少帶着點兒給她做示範的意思。而且看來人這出手的方式,席明琇研判着商西绫身體的受損程度,她不敢抱有僥幸心理,萬一這人是準備黑白通吃呢?這麼厲害的角色,如果不分敵我,那麼在場衆人有一個算一個,都得交代。更何況……她眼珠子動了動,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各處,就以她現在歪在地上,這個姿勢?這個狀态?别逗了!她連求生的欲望都不必有的。
席明琇正自腹诽中,突然胸腔内一陣刺痛,制止了她的天馬行空。思緒終于轉回自己的身體本身,看來剛才隻是短暫的失去知覺,麻木讓她忘記了自己所面臨的境況,貌似是有哪根骨頭斷裂錯位,紮到她心髒附近的肉,這種疼痛也隻能用鑽心來形容了。剛剛那番自嘲哪裡是轉移注意力的自我調節?明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。慌亂中,她好死不死地嘗試着用了個拉瑪澤呼吸法,生孩子的時候醫院教過,緩解疼痛很有效,同期孕婦裡她學得最快最好,助産師的誇獎當時讓她相當自豪。不過她不知道,她剛才推測到可能被骨頭紮到的那塊肉,好死不死的,正是她的肺。就這樣,一個拉瑪澤呼吸過後,她光榮地把自己給整暈死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