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然睜開眼,窗外透着朦胧的光線,耳邊傳來老公刻意壓低的聲音:“老婆,起床了,該上班了!”她雙眼睜忪盯着房頂有那麼兩三秒鐘,這夢,也太真實了,轉頭看了看身邊熟睡的兒子,她利落地起身,輕手輕腳出了卧室。像往常一樣到衛生間開始洗漱,看着鏡子裡的自己,想想剛剛的夢,她心裡輕笑一聲:什麼玩意兒!
又是入夜,“半夏!半夏”一陣低聲而急切地呼喊,是在喊她?再睜開眼,她抱着兒子卻站在一座廟前,廟門未開,由深灰色的高牆圍繞,但高牆并未遮住廟内全貌,還是能看見廟内的廊檐屋角,而緊挨着廟堂圍牆的一角,正冒着濃濃的白煙,同樣的聲音繼續低聲說:“他說隻有這樣才能脫身,你就放心吧!”她卻沒來由地急起來,似乎已經想象到這是什麼在燃燒,将兒子側抱在懷上前一腳踹開廟門,身旁又有聲音傳來:“半夏,你這樣會引人來的。”一名身着灰色道袍,絡腮青髯、圓面闊耳之人,身形仆仆卻精神矍铄,他面着喜色,似乎等這一刻良久。在牆外看到的白煙,此刻正自其胸腔汩汩而出。
“這火你挨不得!”她本欲上前,卻被這道人喝斥住腳步。此人聲如洪鐘,再近一步,看清他面色似有解脫,神色更顯堅定。她能感覺到此刻自己的臉上表露着焦急的神情,内心卻相對淡定得多,因為這一切的茫然,也因為她似乎知道這又是場夢。就在下一秒,這青髯道人已化為灰燼,但那一片灰燼卻還維持着他生前身形在空中飄浮着。
從廟内退出來,她聽見自己在問:“真的要犧牲他才可以嗎?”那個聲音似乎遲疑了一會兒,才堅定道:“在這裡這麼多年,能幫你到這兒,他已竭盡其能了。至少他回去,還能和朝思暮想的人在一起。”
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還抱着兒子?可是低頭一看,自己的臂彎空空如也,哪裡還有兒子的影子?對着廟宇内的一堵灰色牆壁,她兀自愣神,那麼,自己呢?前路該怎麼走?
夢到這兒結束了,她緩緩睜開眼睛,夢裡那種前路渺茫的空虛與孤獨還沒有完全褪去,她撓撓頭,這都哪兒跟哪兒啊?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?一定是自己最近忙設計太累了,都已經醒過來了還下意識地要繼續考慮這讓人擔憂的夢的結局。自嘲過後,她無心再睡,打算起身去衛生間。
然而誰知,隻這一步,千年不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