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浩揚踉跄着踏出山門,轉頭就想跑回去,不過被自家師母燕卓然用劍鞘攔住,又給推了出來,移步間卻不顯狼狽,反而極盡潇灑。
若是想要提着劍強行突破入内,他肯定是打不過自家師母的,于是打算曉之以情、動之以理:“師母,我和李師兄約好了明日決戰放鶴之巅,不去就是小狗,我不想當小狗啊!”
燕卓然冷笑:“誰知道你再在宗門裡待一日又要跟多少同門約上戰?為師已經寬限你三日去解決這些事,你少得寸進尺!”
柳浩揚還想再辯,燕卓然鳳眸一瞪,威脅道:“再踏入山門一步,你就不用當小狗了,為師直接将你打成死狗!”
于是柳浩揚失去所有抵抗的力氣,被自家師母推搡去山道上,不過這山門口推推搡搡的戲碼本就是師徒倆鬧着玩,他也不惱,反倒嘻嘻哈哈地順着師母的力道要往山下走。
“滾出去曆練!柳浩揚,五十年内修為不上金丹、沒有挑戰一百零八個同級劍修,你就别給老娘回來!!”
柳浩揚順着師母的推搡轉身,正要邁步走,卻見視線裡突然出現了大片雪白,寒冰的冷冽驟然撲面,迫使他緊急停住了腳步,沒有跟不知道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撞上。
對方周身氣勢逼人,修為高出他太多,柳浩揚面上的嬉笑之色來不及收回,便笑着擡眼抱拳,向山道上的兩位高修大能問好。
“見過兩位前輩!”
面前那一黑一白兩名大修士向他颔首示意,柳浩揚識趣地繞過兩人快走,不過剛走出去一段路,聽到了身後傳來自家師母和那兩位修士不設防的談話聲,他好奇,便閃身躲在岩石後頭竊聽。
在修仙界,不設下隔音結界的對話一般都默認旁人可以聽。柳浩揚聽了一會兒,得知剛剛那名自己差點撞上的白衣修士就是修仙界鼎鼎有名的“劍仙”裘弈,而另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修士應當就是太清宗的蕭湘前輩了。
放鶴門裡的消息靈通,柳浩揚早便聽聞這兩位劍仙在一起了——是結為道侶的那種在一起。他在太清宗有位同為劍修的好友,叫暮成雪,那位蕭湘前輩就是他那位朋友的師父。
柳浩揚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,好奇那兩位劍仙為何要來找自家師母,剛從山石後冒頭,便被察覺到自己的師母狠狠瞪了一眼。
他下意識又縮回山石後面,等了幾息,再探頭想看時,發現原先在山門口的那三名修士都已經進入宗内,他瞧不見了。
這會兒師母肯定還防着他,一旦他踏入護宗大陣的範圍内,師母就能立馬感知到,并且殺到他跟前來。
柳浩揚歎了口氣,認命地背着劍往山下走。
幾日前師母去開了個什麼修仙大會,回來後就一直在催他出去曆練,努力提升修為,他前幾日才把自創的《枯榮劍法》整理完畢,正在滿宗門找人對練,哪能就這麼扔下一宗門的對練機會出去曆練?
隻是如今師命難違,他若不去,便要從宗門的失信小狗變作師母的劍下死狗——相較之下還是當小狗好一些。
還未等走到山腳,柳浩揚便看見有隻符紙折成的紙鶴從頭頂飛過。這紙鶴他認識,他的另一個劍修好友——玄清宗的顧人還——就用這種紙鶴給朋友傳信。
那隻紙鶴從他頭頂飛過,片刻後又飛了回來,落在他肩頭。柳浩揚将紙鶴展開,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兩行字:
【速來青雲宗,順道給雷震宇帶隻燒雞。】
這話沒頭沒尾的,也不說有什麼要事,但他們這群狐朋狗友從來都沒什麼要事,聚在一起便是聚在一起。
柳浩揚拎着燒雞奔入青雲宗中雷震宇的弟子宿處時,見暮成雪和顧人還都在,而他們的好兄弟雷震宇正被一道法術摁着跪在屋中央的蒲團上,面色似有不服。
“他咋了這是?”柳浩揚把燒雞扔給雷震宇,同時問一旁的暮成雪和顧人還。
顧人還笑道:“雷震宇跟驚雲劍閣的弟子打架,把人家的一條腿打斷了,被他師父罰跪呢。”
雷震宇狠狠地扯下燒雞的一條腿,憤憤道:“分明是對方出言不遜在先,對青雲宗和我們宗主不敬,憑什麼讓我低頭!”
“因為你把人家的一條腿給打斷了。”一旁手持拂塵的暮成雪無奈道,“再過一段時日便是築基期修士大比‘群芳宴’。群芳宴這一次由你們青雲宗操辦,那驚雲劍閣的弟子本要代表驚雲劍閣來赴宴,你把人打得一年半載好不了,根本不能赴宴了。失了這麼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,人家能不鬧嗎?”
顧人還接着給雷震宇分析道:“你師父讓你低頭,是為了保你的名聲。你如今的修為已至築基後期,如無意外,這一屆的群芳宴第一名不是你,便是那放鶴門的柳望舒。要是你成了第一,你難道想要背上‘提前将參賽勁敵打緻重傷以此登榜第一’的壞名聲嗎?”
雷震宇還是不服氣:“可明明是……”
柳浩揚聽明白發生什麼事了,他打斷雷震宇的話:“你有證據嗎?”
雷震宇一時沒反應過來:“什麼?”
“你有證據證明對方侮辱你的師門、并且诋毀了你的宗主嗎?”柳浩揚問道,“有無影音石記錄?人證呢?”
雷震宇愣愣道:“沒有……”
“那就不會有人信你的話。在旁人眼中,是你脾性暴躁,一言不合便将他宗弟子打緻重傷。”柳浩揚蹲到雷震宇身邊,安慰似地拍拍對方的肩膀,“别想了,吃燒雞。反正你師父肯定相信你,讓你跪在這裡都是做給外人看的,他對你好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