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這裡也有些療傷的藥,就在隔壁,有事您喊我。”
沈瑤說着,匆匆走了出去,回到原先花川帶她去的屋子中。
像剝洋蔥一樣匆匆剝開附加于其上的層層封印,着實費了一番九牛二虎之力。最後一層封印解開,小木頭猛地變大了兩倍,沈瑤用匕首紮到正中,取出其中的信件。
“背叛,真是最讨厭的事情。”沈瑤喃喃道,其中的信件,謀略遠比沈通給她的那一份要詳細的多,其中一些皆可互相印證。
那麼,說明她看的那段記憶是真的。
聽着腳步聲傳來,沈瑤收起信件,有一下沒一下的削着手中的木頭,匕首不斷動着,木屑如雪花般紛紛而落。
“大人,将軍有請。”一個士兵帶着一個女子走進來。
“知道了。”沈瑤道,将匕首連帶着手上雕刻了一半的木雕放在桌上,站在了原地。
“這是要搜身?”
“得罪了。”
士兵說道,揮了揮手讓女兵上前。
任由着人來來回回摸了遍後,沈瑤跟着走了進去。
“李将軍,别來無恙啊?”
聽着少女清脆的聲音,李如竹猛地擡頭,看清人後,又猛地。
“您怎麼在這兒?需要幫您聯系青州刺史
嗎?”
“不用,聯系他做什麼?”提起青州刺史,沈瑤想起,來之前,她還密遞了道折子,表明她的存在,也得震懾一下收受賄賂,失職渎職之人。
“怎麼突然打起來了?”
“是南離那邊突襲,他們那邊出現了支軍隊,十分勇猛,我們已經再次折了兩個大将了,派的使臣也隻有一個活着回來了。”
“是誰領的頭?”沈瑤皺了皺眉。
“不知道,是一個帶面具的人。”李如松說着,捂住了臉,開戰已經有些許時日了,可他們依舊沒有查清對方的底細。
一陣沉默,沈瑤看着人,面容上帶着些病中的憔悴,微翹的長睫遮住了幾分眼中的疲累。
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?”沈瑤道。
“我是路上碰到了花川,他被人伏擊了,說想要我來此提振一下軍心。”
“可他們不會因為我是誰的孩子服我,更别提提振軍心了,他的囑托,我大概做不到。”
“有太子殿下的消息嗎?”李如松出聲打斷了沈瑤的話。
“聽說,殿下當年好像跟您一起出的城?”如今太子大半間未曾傳回過消息,太子妃即将臨盆,沉寂多年的人,有了蠢蠢欲動的心思。
朝中都在觀望,如果他能得到些确切消息,當然再好不過,否則,很容易在這場無聲地角逐中出場。
“好問題。”
沈瑤露出個奇怪的表情,就像冬日裡的冰淩,即将投入火爐,看着其上的水不斷蒸發,在用似霧的水蒸氣為自己凝成一張假面,維持着得體。
“我也想知道啊,可惜出城後我們就分道揚镳了,他們都說我忘了,可事實就是我們沒那麼熟撚。”
“國師曾說他有仙緣,說不定成仙了呢,我隻能做一個隐居世外的紅塵客。好了,李将軍好好休息吧。”沈瑤說。
轉身欲離開,她一邊又一遍地對自己說,不願再提及他,可她遇到的人,觸碰到的眼神,好像都在問,為什麼來的不是太子殿下。
是啊,為什麼偏偏是她遇見了。
剛邁出一步,卻瞬間聽見穿透力極強的号角聲。
“你幹什麼?”
沈瑤說着摁下了即将起身的李如竹。
“你傷還沒好。”
“軍營中有誰不帶着些傷呢,董将軍一個人很難應付過來的,援軍還沒到,我們經不起那麼大的損耗了。”
沈瑤看着李如竹認真的眸子,眼中隐隐跳躍着的光,通過那抹光,她又想起來在那箭雨中堅毅的眼神,獨屬于一個将軍的執着。
是啊,就算上面還有人參與,可這天下百姓又何其無辜。這道防線要是毀了,就又是數不清的流血犧牲了。戰場上,從來不是耍脾氣的時候。
“你這樣,上去也撐不了多久的。”沈瑤道。
“交給我吧,我盡量多撐一會兒,我多多少少也點兒天賦的吧,要是沒有的話,算我倒黴。”
“公主殿下,戰場上刀劍無眼啊,不是開玩笑的時候。”
“我知道,它要是認識你,能自動拐彎避開你的話我就不上了,你還有很多親人,珍惜下這條命吧。”
不像她,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,隻剩一腔恨意,如果能赢下這戰場,想來她的父母看到長久守衛的土地上仍是和平,也會好受一點兒。
“他們很詭異,就算受了傷還是會不斷地攻擊,要直接砍頭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沈瑤說着,大步走出了屋門。
身披銀甲,真正站在戰場還是不同的,沈瑤下意識摸了下臉上的木制面具。
無論她多少次聽說戰場上的殘酷,可無論是刮到臉上的罡風,還是耳邊的嘶吼聲,戰馬的悲鳴,迸濺于铠甲上的血液,反着些紅色的光,照進眼瞳中,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恐懼緊接着就是被沸騰的血液中隐含的瘋狂壓倒。
手中箭弓拉滿,如每月十五的滿月,三箭齊發,穿過頭顱,百米外三人跌下馬去。
對着被圍攻的将軍點了點頭,随即将弓搭到馬背上,換成了便于劍身作戰的長劍,沈瑤握着劍,隻覺得自己的手都還在抖。
三條人命,戰場上轉瞬即逝,甚至等不到一句哀歎。活着的人隻能拼盡全力投入另一場厮殺,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