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雲琅默默點頭,“好。”
“我今日收到了軍報,皇上和皇後娘娘已答應,我平叛有功的話,你和趙行舟的婚事便再議。皇後娘娘說,許你重新選。”
“好。”
沈寂蹙眉,“我還沒說什麼事。”
自己先于他訂婚,總是讓他不舒服的,不舒服到哪怕他有了喜歡的人,哪怕他已為旁人争風吃醋,他依然不能放過她。
兄長入獄,趙行舟起初的種種災難,總歸都是因此而起,因她而起。
“我知道,我會和趙行舟退婚。”
她一雙眸子在月光下亮盈盈,閃着異樣的光,沈寂幾乎要控制不住吻她。
軍營的目光多且雜,他不願她被人看到任何不得體的樣子。
那樣的難堪,她最不喜了。
他斂眉揚手,石頭去帳内解了趙行舟繩結,再出來時,軍醫已進去了帳内,他一路小跑來報告,“老大,郡主,已經解了。”
李雲琅點頭緻意,“多謝沈将軍。”
沈寂看着她單薄的背影有些趔趄地往回走,許久後消失在軍醫大帳簾外,才轉身回去大帳内。
石頭綁的的繩結是軍中的打法,絲毫不顧及人是否會受傷,趙行舟又掙紮得厲害,手腕和腳踝已磨出來血,紅印在他略顯病态的白皮膚上格外明顯。
軍醫已将他身上這些皮肉傷簡單處理過,但是腿傷因束縛過久,經脈已淤堵,李雲琅取了自己的針,為趙行舟針灸。
她垂眸在針灸之前安撫他,“紅玉姑娘無事,你不用擔心。”
“多謝郡主。”
此後,她一言未發。
趙行舟忽然提起婚期,“我們還有不到十二日便要成婚了。”
她擡眸看他一眼,又垂眸去施針,“趙公子,你喜歡紅玉姑娘吧?”
趙行舟被戳中心事,他的迂回婉轉不坦誠讓他羞愧,但他不能騙李雲琅,更加沒法騙自己,“是,郡主。”
若不是沈寂綁了他,若不是沈寂威脅他,要将她送給周敬鳴,他怕是至死也不敢承認,自己喜歡她。
這樣的焦急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,“郡主,是我對不住你,我不能娶你了。”
他清楚得知道,以他趙家獨子的身份,要娶一個來曆不明的暗探做正妻是一件多難的事,但他想試試。
她不擡頭,悠悠說了一句,“好,那回上京便退婚吧。”
趙行舟本就愧對于她,又見她臉上泛着異樣的紅暈,唇色發白,以為她氣極,“郡主有要求盡管開口,趙某絕不讨價還價。”
李雲琅摘了最後一根針,淡淡說道,“沒有,你好好休息。”
出軍帳時,她看着那高懸的月亮,那樣亮,如她孩童時所見一般,隻是她不再是那個不谙世事的孩子了。
她忽然感覺好累。
這樣的糾葛讓她好累。
退婚吧!
退婚了,就安生了。
一行清淚在眼角流下來,她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?
可她都不知自己在哭什麼。
她隻是忽然很羨慕紅玉姑娘,她在上京是胭脂鋪的老闆,在鎮雲是女俠,這樣自由的人生,這樣肆意的樣子,她當真喜歡。
一個沒有枷鎖,沒有牢籠的人生,該是怎樣的?
*
沈寂坐在火爐前,守着那壺杏皮茶發呆。
姜懷卿挑眉,“解釋清楚了?”
沈寂冷冷回答,“少打聽。”
果然搞不定,姜懷卿勾唇,“就知道你搞不定,我今天幫你這個忙,你記得欠我一個人情。”
她端了兩碗杏皮茶出沈寂的大帳,一瘸一拐往李雲琅的大帳走。
掀簾進入,燭火通明,李雲琅已躺在床上,背對着大帳的帳簾。
“郡主,我知你沒睡着。我來鎮雲是因為你,沈寂怕你在鎮雲遭吳良暗算,讓我來保護你。”
“沈寂這個人,對别人都是閻羅王,唯獨對你是一萬個小心,是含在嘴裡怕化了,捧在手裡怕摔了......”
說了許久,床上的身影一動不動,完全沒有回應。
姜懷卿感覺不對勁,“郡主?郡主?”
連喊了兩聲,依舊無人回應。
她試着拿手探李雲琅鼻息,鼻息熱得很,再探她的額頭,已是高熱的樣子。
姜懷卿沖帳外高聲呼叫,“來人啊!去叫沈将軍,就說郡主高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