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轉瞬,少女便又杏眼含春,面上裝出嬌羞狀。她眨着晶亮的瞳眸,先發制人道:“天天纏着我,不就是為了這個嗎?我們兩情相悅,又即将成婚。親你有何不可?”
見楚懿吃癟,她報複性地道:“親十次,一百次,都合情合理。”
楚懿一哂:“……”
他本是謹記父親苦口婆心的勸誡,隻是沒想到心軟的結果會是如此,更沒想到容今瑤證明喜歡的方式竟然這麼簡單粗暴!難不成以後試探一次,容今瑤就要親他一次?
容今瑤無聲舒了一口氣:“這回,你相信我對你的真心了嗎?”
她望着楚懿,試圖從他的神情中分辨出答案。
二人的氣氛在靜默之中變得怪異起來,逼仄的小巷使人氣塞難舒,就連呼吸也開始灼熱。
末了,楚懿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,腳步一轉,朝着巷外走去,像是故意要激她似的淡淡開口:“很一般。”
停駐在原處的容今瑤險些失笑。
“很、一、般?”
楚懿是說她表達“真心”的方式很拙劣,還是說她吻技很一般?話本子分明都是這樣進展的,沒有人能扛得過去。
容今瑤絕不相信,他會沒有動搖。
……
夜幕低垂,月亮蒼白靜谧,星光稀疏零落。
白羽軍營中的一處空地,微風拂葉,沙沙有聲。從蒼穹向下映照,隻見一抹深灰色的人影,正于寂靜黑夜中練劍。
楚懿微微閡目,直立而站,手中緊握一柄長劍。他靜靜聽風聲在耳邊吟唱,半晌,猛地睜眼,如獵豹捕食般揮起劍。
劍影縱橫、劍光如龍,一滴汗順着臉龐滑落,墜于木闆,瞬間被夜色吞噬。
不知過了多久,楚懿終于有了一絲疲累。他把長劍收起,緩着呼吸去洗澡,回到營帳後薰燃了兩個香餅,穿着中衣上塌。
遺夢香是楚懿每次失眠時都會用的香,此香聞之清淡,卻會讓人渾身輕松。每次在府裡睡不着,他都會到軍營,要麼處理公務,要麼練劍。
今日也不知怎地,難以入眠的程度要比以前厲害,所以香餅的用量也比之前多了一塊。
上京城内夜市千燈照碧雲,高樓紅袖客紛紛。行人在夜裡觀遊,走街串巷買花載酒,映襯别樣繁華。至了醜時,喧鬧紛擾漸漸褪去,人世酣眠,均勻冗長的呼吸徐徐流淌在這一派安甯之景中。
“楚懿。”
在一片白茫茫的景緻裡,忽聞少女如同莺簧初啭的聲音。楚懿循聲看去,模糊的場面化為實景,朦胧的人也逐漸出現。
聲音的主人一身嫩黃色輕紗羅裙,裙邊勾着銀絲,織成雲水紋。逶迤的裙擺垂在地面,随着步伐輕輕搖曳。發髻以玉簪輕挽,幾縷青絲垂落在肩頭。
她的眼睛明豔勾人,額間輕點一抹花钿,更映襯得她肌膚勝雪。容今瑤鴉羽輕顫,唇邊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,她問:“楚懿,你今日為什麼要推開我?”
她輕輕扯着楚懿的衣袖,眼眸裡化出水霧,聲音帶着幾分軟糯,如同春雨綿綿:“楚懿,你不準推開我。”
言罷,容今瑤将他推倒在床榻之上,手環住他的腰。楚懿蹙了蹙眉,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她,手動不了、腿動不了,他成為砧闆上的魚肉,任人宰割。
楚懿試圖開口,聲音嘶啞:“你别胡來。”
容今瑤聽到這句話,有些輕微不滿。她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,指尖掐着他腰腹的肉。楚懿往後退,卻動彈不得,反倒是被她柔軟的手緊緊禁锢。
下一息,她的唇已然落下。
這次不是吻到唇角,而是切切實實的親在唇瓣。容今瑤的舌尖在唇上流連往返,細細描摹着唇線。楚懿一直在忍,直到那粉嫩的舌尖撬開唇瓣,開始肆意掃蕩時,他心底湧上了一層異樣。
甜香在唇齒之間彌漫,容今瑤一直閉着眼,笨拙的親他。偶爾還會秀眉輕蹙,質問他:“你為何不回應?是覺得我吻的不夠好嗎?”
呼吸徹底紊亂,楚懿的思緒也開始不理智:“容今瑤,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?”
他凝視着容今瑤羞紅的面頰,聽她小聲嘀咕:“子瞻哥哥,我喜歡你啊。你喜歡我嗎?”言罷,她又開始在他的唇上胡亂親着。
楚懿有些崩潰,竟然開始控制不住的回吻。他把她拽進自己的懷裡,捏住少女的檀口,吻的極深。細密的吻落在額頭、鼻尖、下巴……越往下移,楚懿便越掙紮,可那的風景太過誘人,他分明可以感受到自己最原始的沖動。
她的肌膚若桃花鮮豔,楚懿不禁顫了顫,又聽聞少女的聲音陡然變了個調,有些無所謂地道:“我是騙你的。”
呼吸頃刻間停滞——楚懿猛然驚醒!
他坐起身,領口的衣服散亂,不知何時沾上了一層細密的汗。
咚——咚——少年的心跳聲足以撼動靜夜的幽邃。這是第二次,他因為容今瑤而萌生如此劇烈詭谲的情愫。
楚懿的眼神凝在案牍上的熏香,香餅已經燃盡,餘溫和雅香萦繞于營帳之内。他按住心口,迫使自己沉靜下來。
這個夢,過于可怕、可又十分瑰麗。他的唇邊若有若無,有軟唇輕啄過的觸感。
月華不複凄清,轉而柔媚且含情。它透過稀疏的雲層,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,給夢境也披上了一層朦胧绮麗的紗衣。
楚懿眼神微動。
他複又起身,自兵器架上拔劍而出,走出營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