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筝做了個夢。
夢裡自己變成了一隻小鳥,從雲紋楓木窗縫裡飛出了雲光殿。
雲光殿外一片茫茫白霧,幾乎将周邊都遮掩得嚴實,難以辨别方向。
阿筝思索片刻,朝雲霧沖去,沒想到卻直接撞了上去,觸感并非是軟綿綿的,而是令她眼冒金光。
原來那并非是雲霧,而是一道隐形的屏障。
倒是被她看到有一條石子小路,發着微弱的光。
順着光的方向飛過去,阿筝發現自己到了風起園。除了這一處視野清晰以外,其他皆是被白霧充盈。
阿筝落在了樹枝上,深感此夢的神奇。剛剛磕碰的感覺猶為真實,好在這隻是個夢。
不多時,樹下來了兩個宮女,年齡瞧着一長一幼,衣服成色也比小秋的新多了。
“就扔在這兒?”其中年歲較小的宮女問道。
阿筝低頭看去。問話的宮女手裡拿着一個人形木雕,木雕上有些磕損的痕迹。
瞧着刻畫的是位女子。
另一位年長宮女道:“娘娘隻說處理了,咱就把它埋樹下,反正七公主也不知道。”
小宮女颔首,有些疑惑。
“你說七公主為何會喜歡做這個?傷手不說,還耗費時間。不如繡繡花,做些香囊絡子,也許娘娘就沒那麼生氣了。”
年長宮女看了看周圍,壓低聲音,“貴人的喜好,咱們怎麼能知曉?隻是聽聞七公主雕這個用了很久,還特意趕在娘娘生辰這天送,但娘娘看了卻大發雷霆,斥責公主玩物喪志,有失貴女的風範。”
小宮女聞言仔細看了看手裡的木雕。
“我覺得七公主雕得很好呀,很像端妃娘娘的,娘娘都沒仔細看過吧,好可惜。”
“噓,這不是我們這些奴婢該操心的事情。娘娘隻有公主這一個倚仗,況且……”
年長宮女似是想到了什麼,收了話語,“快些埋了走吧。”
于是二人開始挖坑,将木雕埋了進去後,随意踩實就離開消失在了白霧裡。
圍觀這一切的阿筝覺得霎是有趣。
等她倆離開後,阿筝飛下來看了看,翻過的土壤還有點濕潤的色澤。
甚至她還能聞到,其中夾雜着的土腥味兒。
阿筝嘗試着用爪子扒了扒土,片刻後宣告失敗。
小鳥的力氣還是太小了。不過也無妨,不過一個夢而已,翻不開就翻不開吧。
阿筝又飛了起來。
餘光看到樹後還有一條泛着微光的窄路。那條路似乎是白日裡方管事離去的方向。
阿筝眨眨眼睛,順着微光飛了過去。
路的盡頭是一座古舊的建築,門口的牌匾上印着“浣衣局”三個字。正門是開着的,隐約可見很多宮女在勞作。
難不成真是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
阿筝心下一動,扇動翅膀從正門大搖大擺飛進去,頗為大膽地圍着一個宮女繞圈。
可那宮女似是看不到她一般,仍舊專注着手上的活計。
阿筝百無聊賴地停在了槐樹上。
這處的空地上皆是一盆盆待洗的衣裳,衆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院中。隻有采荷坐在不遠處監工,惡狠狠地磕着松子。
隻是看她臉上的腫脹還未消,應是心情也不甚好,偶爾還罵了身邊的宮人一兩句。
真慘,漂亮的小臉蛋竟這般難看了。
正覺無聊之時,阿筝腳邊傳來一陣酥癢。
她垂頭望去,原是一條白白嫩嫩的胖家夥,正費勁地爬向旁邊的葉子。
阿筝微笑。
既爬得這樣費勁,不如送你去個更好的地方。
采荷的手裡還有好一堆松子,腳邊盡是掉落的殼兒。
阿筝繞着采荷飛了幾圈,終是選好了滿意的位置。
下一瞬,松爪,蟲子自由落體,一氣呵成,精準掉在了采荷手中的松子堆上。
采荷正氣呼呼地跟松子較勁。
方管事自己躲屋裡養傷去了,留她在這裡盯着人做事。
方管事受傷了不想出來丢臉,自己便想了嗎。别以為她不知道,今日和方管事回來後,其他宮女沒少暗地裡嘲笑。
采荷摸上了松子堆。
等她得勢了,她定要讓這些人吃盡苦頭。想到這裡,采荷冷哼一聲,抓了一把松子準備往嘴裡送。
隻是,手上的觸感有些不對。軟乎乎的,還帶着一點點熱溫,捏起來還有點刺撓。
采荷疑惑低頭,跟一雙褐色的小眼對上了。
雙方的目光都是不可置信。
“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