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阿筝時不時停下賞賞花,心情很是閑适。
可有人卻很是煎熬。
小秋跟在身後,一言不發。
見阿筝停下賞花,她隻好也停下候在一邊。以往公主絕不會這樣,她實在不明白,人為何會在頃刻間變化這般大。
小秋咬了咬唇,看向了自己的掌心。那些血痕早已凝固住了,歪歪扭扭地盤在一起,動一下仍有些疼痛。
這是她入宮以來,第一次被人護着。
阿筝單是看影子,便能知曉對方在想些什麼。身後的影子時不時擡頭朝她這裡望來,複又低了下去。
陽光給影子的發絲描了個邊,瞧着毛茸茸的,着實有趣。
小秋正想再看一眼時,卻與阿筝的目光恰巧撞上。
被抓住的尴尬席卷了她,嗫嚅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阿筝見狀很是了然。
她向來“貼心”,怎會在此時令人難堪?
于是阿筝很是自然地接過了食盒,轉身回宮。
小秋呆愣半晌,目光落到自己空空的手上。回過神後,阿筝早已走遠了,來不及細想,她隻好急急跟上。
一回到主殿,小秋就跪下請罪,“奴婢愚笨,請公主稍後再責罰,奴婢重新去膳房取吃食。”
隻是,她話音落後,殿内再無其他聲音。
小秋一顆心上上下下,又不敢再擡目偷看了,實在忐忑。
阿筝正支着腦袋打量着跪着的人。
額頭紅了一片,應是磕碰了。手握得那般緊,或許是緊張的緣故。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來膝蓋處的血迹。
真是可憐。
不過,正是她趁虛而入的好時機。
“去庫房取藥清洗幹淨。我要歇會兒,無需過來打擾。”
小秋再次怔住。
等回到自己的住處後,小秋仍覺得不真實,默然地坐在床邊,盯着自己手上的藥。
公主既不罰她,也沒有呵責,甚至還賜了藥。
宮人哪兒配用主子的東西,公主難不成忘了自己說過的話?
小秋神色倦怠,抱着雙膝将頭埋在裡面。
她有些累了。
小冬走後,房内隻有她一人的東西,安靜卻也空落落的。
可不是麼,小秋自嘲地想,确實隻剩她自己了。
咚咚,敲門聲突然響起。
“誰?”
門外的人答道:“小秋姑娘,奴婢奉公主之命,端來吃食。就放在門側邊的凳子上,你開門時小心些。”
這聲音她認得,是外院的小陶子,雲光殿現在就剩他一個小太監了。
“有勞。”
得了回應的小陶子放好東西就離開了。
聽到腳步聲漸遠後,小秋方才穿好衣服開了門。門邊果然有個楓木凳子,上面放了個食盒,濃郁的飯菜香從中透了出來。
隻是,小秋的目光卻怔然凝在了另一處。
食盒旁邊還有一玉質的藥瓶,那藥,她認識。
……
送完吃食的小陶子疾步走在複命的路上,心裡可高興了。
這是公主第一次喚他的名字,安排他做事。
以往可是連打罵都沒他的份兒。
進宮這麼多年,他一直處于太監之中的底層。好事兒輪不上他,當然壞事兒也輪不上他。
他長得普通,人也不夠機靈,看着還有些傻氣。跟他差不多時間進宮的太監都被别的宮挑走了。
小陶子想得很開的,好鍋配好蓋,歹鍋配……
啊呸,他可不是說公主是歹鍋。
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當個粗史太監了,沒想到他也有被貴人賞識的一天。不得不說,公主的眼光真毒辣,終于發現了他這顆好苗子。
他可要好好報效公主。
阿筝還在思考下一步的計劃。
她現在對頌國所知甚少,知道的那點兒還是翻的遊記,好在她連蒙帶猜也梳理出來了一些。
現如今,頌國皇帝霍行是第五代皇帝,世稱頌昌帝。
南有南乙國,東有祁越。其中祁越國力稍弱,頌國和南乙不相上下。各自周邊都有些小國依附。
基本可以算是三足鼎立的局勢。各國人文風情均不相同,曆史都不算久遠。
不過三國之間互有聯姻,維持得倒還穩定。
至于頌國宮廷内的事情,書上可就沒有過多贅述了,還是得靠本地人。
也算阿筝運氣不錯,剛打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。
小陶子一路小跑,跪到阿筝幾步外,大聲道:“禀告公主,小陶子已将食盒送到。奴婢見小秋姑娘拿走後才離開的!”
阿筝:“……”
這銀兩堪比喇叭,吓得她書都掉了。
阿筝擡眼打量着眼前的人。
這小太監橢圓臉小眼睛,很像鍋盔上鑲了倆芝麻。年齡倒是不大,也就十幾歲的樣子,擱現代應該是個男高。
“有勞,你進宮多久了?”
見公主溫聲問話的樣子,小陶子内心按捺不住激動。
“奴婢打小就進來了,家裡沒錢養不起五個孩子。奴婢就被爹娘送進來了。”
瞧着很是老實,那雙芝麻眼亮亮的,似是在期待她繼續問。
不知為何,阿筝有種在逗弄小土狗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