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星瀾微微愣住,怔怔地看着他,像是沒想到柳湛然會這樣。他抿了抿唇,最終還是乖乖地低頭含住了吸管, 緩慢地喝了幾口水。
水的溫度剛剛好,不冷不熱,順着喉嚨滑下去,稍微緩解了一點嗓子裡的幹澀。他喝了幾口後,輕輕地推了推水杯,示意自己夠了。
柳湛然這才把杯子放回原位,視線落回到朱星瀾身上,看着他喝了水後稍微有了點血色的嘴唇,沉默了一下, 最終還是沒說什麼,隻是靠在椅背上,語氣淡淡地道:“既然醒了,就别亂動,好好躺着。”
朱星瀾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低低地應了一句,眼睛慢慢地又有些合上了,像是剛醒過來沒多久,精神又開始渙散。
柳湛然沒再說話,目光落在他身上,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,重新陷入淺眠。
病房裡又恢複了安靜,隻有氧氣機低低的運作聲,一如最初那般冷寂。
走廊的燈光有些冷白,映在光滑的瓷磚地面上,顯得一片沉靜。
陳倩和柳毅急匆匆地趕到醫院,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着。
“您好,是剛剛送來的朱星瀾的家屬嗎?”護士站的值班護士看到他們,連忙開口詢問。
柳毅穩住呼吸,點了點頭。
護士拿出病曆單,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:“病人對亞硫酸鹽嚴重過敏,剛剛因為藥物誤服導緻哮喘急性發作, 好在送醫及時,經過急救,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,但醫生建議住院觀察三天。
聽到“情況穩定”,陳倩這才松了一口氣,輕輕拍了拍胸口,而柳毅則是皺了皺眉,沉聲問道:“醫藥費哪裡交?”
護士指了指前方的繳費窗口:“去那邊繳費就行。”
柳毅二話不說,擡步走向窗口。陳倩則是沒急着走,而是又問了一句:“他現在醒了嗎?”
“已經醒過一次了,不過身體比較虛弱,剛剛又睡過去了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,謝謝。”
陳倩點了點頭,随後也轉身跟上柳毅,一起去了繳費窗口。
等一切手續辦妥,陳倩和柳毅帶着些許疲憊推開病房的門,便看到柳湛然坐在病床旁,神情沉沉地盯着病床上
的朱星瀾。少年仍舊戴着氧氣罩,臉色蒼白,呼吸輕緩,整個人安靜得仿佛透明了一般。
陳倩走近病床,輕輕替朱星瀾掖了掖被角,語氣裡帶着一絲心疼:“怎麼會弄成這樣............”
陳倩輕輕歎了口氣,坐到病床旁邊,伸手摸了摸朱星瀾的額頭,确認他體溫正常後,才放下心來。柳毅沒有再多說什麼,隻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的少年,似乎在思索着什麼。
病房裡的空氣帶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,略顯冰冷。病床上的朱星瀾安靜得不像話,臉色蒼白,纖細的手臂搭在被子外,指尖微微蜷縮着,似乎還沉浸在沉重的疲憊裡。氧氣罩遮住了他小半張臉,讓他顯得更加脆弱。
柳湛然坐在床邊,手肘撐在膝蓋上,雙手交握,低着頭,眼神沉沉的。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又松開,像是在極力壓制着心裡翻湧的不安和煩躁。
陳倩和柳毅站在一旁,目光落在朱星瀾身上,神色各異。
“藥的事……是我拿錯了。”陳倩終于開口,語氣裡帶着明顯的自責。
柳湛然的眼神微微一滞,猛地擡頭,語氣冷得像是裹着鋒利的刀刃:“你怎麼會拿錯?”
陳倩抿了抿唇,低聲道:“早上太急了,沒看清。”
“太急?”柳湛然嗤笑了一聲,語氣裡帶着不加掩飾的怒氣,眼神銳利得像是能将人刺穿,“你知不知道,他吃完就立刻犯病了?”
病房裡的空氣瞬間變得更加沉悶。
陳倩一時語塞,看着朱星瀾毫無血色的臉,心裡隐隐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。她的确沒有想到,一個小小的疏忽,會讓這孩子差點送命。
“湛然。”柳毅終于開口,帶着點警告,“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。”
柳湛然咬了咬牙,收回視線,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,但指節微微發白,顯然心裡的情緒仍未散去。
病房裡安靜了片刻,隻有儀器運行的滴答聲。
“醫生說他身體太弱了,以後吃藥要更加小心。陳倩輕輕歎了口氣,目光柔和了一些。柳毅點了點頭,聲音低沉:“回去後讓家裡重新把所有的藥整理一遍,分開放。”
陳倩應了一聲,頓了頓,又看向柳湛然,語氣柔了幾分:“這幾天你們學校那邊我會幫忙請假,你就待在這裡照顧他吧。”
柳湛然沉默了幾秒,最終還是點了點頭,算是答應了。
陳倩看着他低頭望着朱星瀾的樣子,心裡輕輕歎了口氣,和柳毅交換了一個眼神,随後兩人走向病房門口。走到門口時,陳倩停下腳步,回頭看着柳湛然,神色有些複雜。她張了張嘴,最終還是輕聲道:“湛然,他是你弟弟。”
柳湛然手指一頓,眼皮微微擡起,目光幽深地看向她。
半晌,他移開視線,沒有回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