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裡的空氣靜谧而沉悶,淡淡的消毒水味彌漫在周圍,讓人胸口微微發悶。窗外的夜色深沉,街道上的燈光投進來,在地面上落下零星的光斑。醫療儀器發出的滴答聲規律而細微,伴随着淺淺的呼吸聲,讓這間病房顯得格

外安靜。

朱星瀾的眼睫顫了顫,緩緩地睜開眼睛,視線還有些模糊。他怔怔地盯着天花闆看了幾秒,才慢慢轉頭,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柳湛然身上。柳湛然睡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,雙臂交疊在胸前,頭微微偏向一側,似乎睡得不算安穩。即便是在睡夢中,他的眉頭仍舊微微蹙着,像是帶着幾分煩躁和不耐。

朱星瀾盯着他看了一會兒,眼神有些複雜。他知道柳湛然并不喜歡自己,更不會願意照顧他,可現在卻坐在這 裡,連回家都沒有。他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,像是想握住什麼東西,卻最終又放開了。他沉默片刻,視線落在病房門口,心裡隐隐生出一絲别的念頭。

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,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驚動旁邊的人。腳剛剛觸碰到冰涼的地闆,他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整個人僵了一下,但還是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去。他走得很慢,腳步謹慎得像是在夜裡行走的小貓,每一步都帶着 些許猶豫和忐忑。

1

終于,他走到了病房門口,緩緩地伸出手,指尖輕輕搭上門把手。可就在這一瞬間,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而

清冷的聲音——

“你要去幹什麼?”

朱星瀾的手猛地一抖,整個人僵在了原地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,正對上柳湛然微微眯起的眼睛。對方坐在椅子上,眼神帶着剛睡醒後的不耐煩,卻仍然透着一絲銳利,像是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動作。

朱星瀾怔怔地看着他,心跳微微快了一拍。他的手慢慢地從門把上收回,往後退了半步,像是被抓包的小孩,眼神裡帶着一絲局促和躲閃。他的嘴唇動了動,想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,可腦子裡一片混亂,竟是什麼都說不出口

柳湛然皺了皺眉,直接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毫不猶豫地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。他的手掌很暖,透過朱星瀾微涼的皮膚傳遞過來,讓朱星瀾微微一顫,手指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些。柳湛然沒說話,隻是拉着他往回走,直到把人按回了病床上。

“想去哪兒?”柳湛然的語氣平靜,但卻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。他站在床邊,居高臨下地看着朱星瀾,眼 神裡透着審視和不耐,似乎對他剛剛的舉動頗為不滿。

朱星瀾低着頭,指尖輕輕絞着病号服的衣擺,猶豫了幾秒,才低低地開口: 很輕,像是怕被人聽見,又像是有些心虛,語調裡透着一點說不清的情緒。

“......我不想回學校。他的聲音很輕，好似不想讓人聽見。

柳湛然聞言,微微皺眉,目光落在他的臉上。他沒有立刻開口,而是沉默了幾秒,像是在思考什麼,随後才冷靜地問道:“為什麼?”他的語氣很淡,并沒有多餘的情緒,但眼神卻帶着一絲探究,仿佛想要從朱星瀾的神色裡找到答案。

朱星瀾的手指絞得更緊了些,肩膀也微微縮了一下。他沒有回答,隻是低着頭,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裡的情緒像是在逃避這個問題。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,或者說,他根本不想回答。

柳湛然看着他這副模樣,心裡隐隐察覺到了什麼。他的目光沉了沉,語氣也帶上了一絲冷意:“有人欺負你? ”他的聲音依舊不高,但卻帶着一絲笃定,像是已經猜到了答案。

朱星瀾的身體微微一僵,眼神閃爍了一下。他沒有點頭,但也沒有否認,隻是咬了咬下唇,指尖輕輕扣着被子的一角,像是想要掩蓋什麼。

柳湛然盯着他看了一會兒,眼神越發深邃。他沒再逼問,而是稍稍緩了口氣,語氣低沉道:“你的身體這樣, 回學校的事情也得等養好了再說。”

朱星瀾低着頭,過了好幾秒,才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他的聲音很輕,像是一片羽毛落進了安靜的夜色裡,幾

乎要被病房裡的消毒水味掩蓋掉。

柳湛然見狀,輕輕歎了口氣,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,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貓。他的動作有些随意,卻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。他的聲音比剛才稍微放輕了一些,帶着一點無奈:“先養好身體再說吧。

"

朱星瀾微微怔住,睫毛輕輕顫了一下,像是沒想到柳湛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。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,耳尖泛起一絲淡淡的紅,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。他垂下眼睫,嘴角微微抿了一下,過了好一會兒,才小聲地應了一 句:“好。”

夜色深沉,病房裡隻剩下醫療儀器滴滴作響的聲音,窗外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,在天花闆上投下模糊 的光影。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安靜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。

朱星瀾側躺在病床上,睜着眼睛盯着天花闆,毫無睡意。氧氣管還挂在鼻梁上,微涼的空氣順着呼吸道流入肺部,讓他有些不适應地皺了皺眉。他明明很累,身體也沉得厲害,可腦子裡卻像是有根弦繃得緊緊的,怎麼也放松不下來。

他閉了閉眼,腦海裡浮現出白天發生的一切——那些不善的目光,低聲的嘲笑,擋在教室門口的身影,以及 那句模糊不清但足夠刺耳的話

“裝什麼病秧子,真惡心。”

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子,指尖泛白,心跳也不自覺地快了一些。他其實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,從小到大,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和話語。可習慣不代表不會難受,尤其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,這種惡意顯得更加赤裸裸讓他無處可躲。

他不明白,自己隻是安安靜靜地生活着,為什麼總有人要對他投以惡意?他又沒有做錯什麼……

窗外的風吹過,帶起窗簾輕輕晃動,影子投在地面上,仿佛有無數雙冷漠的眼睛在盯着他看。朱星瀾的喉嚨有些發緊,呼吸也跟着亂了幾分。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,把自己埋進被子裡,像是在尋求一點虛假的安全感。

可就算這樣,他腦子裡還是止不住地回想着那些細節。他記得有一個人推了他一下,雖然不算太用力,但他本就站得不穩,差點摔倒。幸好當時有人路過,他們才沒再繼續。他還記得有人用腳踢了踢他的椅子,低聲說着什麼隻不過他沒敢回頭去看。

他的心跳越來越快,指尖冰涼,胸口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樣,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順暢。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要 喘不上氣了,氧氣管裡的空氣流入鼻腔,可胸口的悶痛感卻沒有減少半分。

忽然,一隻溫暖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
朱星瀾猛地一顫,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,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,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。他愣了一秒,才慢慢地偏過頭,正對上柳湛然低垂的視線。

“睡覺。”

朱星瀾怔了怔,嘴唇微微張了張,最終卻沒能發出聲音。他不想說,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柳湛然見狀,輕歎了口氣,順勢把被子往上拉了拉,蓋住朱星瀾露在外面的肩膀。

“閉眼。” 柳湛然低聲道。

朱星瀾僵了一瞬,但最終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。他的手慢慢地放松了一些,指尖不再緊抓着被子,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下來。雖然腦子裡仍舊有千頭萬緒,可在柳湛然的注視下,他的心跳竟然慢慢地恢複了正常。

他意識到,自己居然不想讓柳湛然看到自己太狼狽的樣子。

還真是奇怪呢。

病房的窗簾被輕輕拉開,晨光透進來,落在雪白的床單上,帶來一絲溫暖的光亮。朱星瀾靠在病床上,手指輕輕捏着剛摘下來的氧氣管,臉色依舊有些蒼白,但比昨晚好了不少。他低頭盯着手裡的管子,發了一會兒呆,随後擡手将它放到一旁,調整了一下被子,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精神一些。

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,伴随着一陣飯盒碰撞的輕響。朱星瀾下意識地擡頭,就看到柳湛然提着一個保溫飯盒走

了進來。

他怔了一下,随後很快垂下眼,目光落在自己搭在被子上的手指上,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點。

柳湛然啧了一聲,把飯盒放在床頭櫃上,發出輕微的“咚”一聲。他沒急着拆開飯盒,而是走到旁邊的沙發上

一屁股坐下,抱着手臂,長腿随意地交疊着,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靠背上。

朱星瀾偷偷瞥了他一眼,發現他正盯着自己,眼神沉沉的,透着一股說不清的意味。

被盯得有些不舒服,朱星瀾皺了皺眉,擡眼看向他,語氣裡帶着一絲抗拒:“……你幹嘛這樣看着我?”

柳湛然見他這副模樣,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,語調輕飄飄的,像是在随意地聊家常:“沒什麼,倒是你,誰欺負你了?”

他的聲音裡沒有半點關心,反倒像是在看熱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