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副冷淡的态度讓柳湛然更加惱火,他皺着眉上前一步:“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根本不值得?修路是村裡的事,為什麼要靠你來掏錢?”
朱星瀾剛想開口,紀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:“柳湛然,你怎麼這麼多話?”
紀奕端着一杯熱茶走進來,聲音不大,卻帶着一絲冷意。他将茶杯放在桌上,站到朱星瀾身邊,微微偏頭看向柳湛然:“這裡不是你能随便指手畫腳的地方。你要是沒什麼事,就請出去。”
“紀奕,你什麼意思?”柳湛然冷笑了一聲,毫不退讓,“我隻是不想看他被你帶壞。你一身窮酸樣子,能幫得了他什麼?”
“夠了。”朱星瀾的聲音低低響起,他擡起頭,眉宇間多了一絲隐忍的疲倦。他看了柳湛然一眼,語氣冷淡:“柳湛然,我不需要你來替我做決定。我的事,我自己清楚。”
柳湛然愣了一下,顯然沒想到朱星瀾會這麼說。他皺着眉看向紀奕,又看了看朱星瀾,聲音依然不甘:“星瀾,我隻是擔心你。你明明可以過得更輕松一點,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?”
“狼狽?”朱星瀾冷笑了一聲,站起身看着他,眼神裡帶着一絲淡淡的疏離,“柳湛然,你以為你是誰?什麼叫‘更輕松一點’?你覺得站在高處的人,随便撒點恩惠,就是為别人好嗎?”
這話讓柳湛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,他張了張嘴,卻被紀奕冷冷截住:“柳湛然,你該走了。這地方不需要你的‘關心’。”
柳湛然不甘地想要再說些什麼,腳步卻被朱星瀾一個動作堵住了——他徑直走到門邊,打開門,側身冷淡道:“出去。”
柳湛然怔了一瞬,眼神複雜地看着朱星瀾,咬了咬牙:“星瀾,你會後悔的。”
朱星瀾沒接話,隻是看着他,眼神淡漠而堅定。柳湛然僵了幾秒,最終冷哼了一聲,轉身走了出去。
就在柳湛然邁出門檻的一瞬,朱星瀾猛地一關門,将紀奕也鎖在了外面。他倚着門,閉了閉眼,長長吐出一口氣。門外傳來紀奕不滿的聲音:“星瀾,你幹什麼?開門!”
“吵死了。”朱星瀾懶洋洋地應了一句,聲音裡透着幾分疲憊和倦意,“你們倆誰都别想進來,安靜會兒行嗎?”
紀奕在門外頓了頓,似乎想反駁,但最終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:“好,那你先休息吧。”
朱星瀾聽着門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,終于松了一口氣。他滑坐到地上,靠着門閉上眼睛,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,手心被指甲壓得有些發白。
朱星瀾醒來的時候,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,屋裡一片靜谧,隻有床頭那盞小夜燈透着昏黃的光。他的頭有些沉,嗓子也微微發幹,整個人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倦意包裹着,連動一動手指都覺得吃力。
他緩了一會兒,才慢吞吞地伸手去夠放在床頭的手機,指尖觸到屏幕,屏幕頓時亮了起來,未讀消息的提示音接連響起。
朱星瀾皺了皺眉,點開一看,全都是李子現發來的——一連串的消息占滿了屏幕。
【手續全部辦好了!】
【版權已經轉移完成!】
【我準備在下個月的演唱會上唱你的歌!】
【這首歌真的很棒,舞台設計師也很喜歡,我發你效果圖看看!】
一張舞台效果圖随之彈出,圖片裡燈光璀璨,巨大的屏幕背景投射出充滿未來感的視覺元素,舞台中央的位置赫然标注着那首歌的名字。
朱星瀾盯着那幾個字看了片刻,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。
他原本以為,賣掉這首歌對自己來說不過是件普通的事,畢竟這些年他的創作多得數不清,交出其中一首并不算什麼。然而此刻,看到它即将被搬上更大的舞台,被成千上萬的人聽見,他心裡竟隐隐有種恍惚感。
像是一幅自己親手畫出的畫,被放進了美術館展覽;又像是一封遲遲未寄出的信,被人替他讀了出來。
他靠在枕頭上,半晌才敲了幾個字回複過去:“好的,祝順利。”
信息剛發出去,手機便震了一下,李子現秒回:【謝謝!有空的話,希望你能來看演唱會!】
朱星瀾指尖停在屏幕上,眼神微微失焦。他沒急着回複,而是将手機放到一旁,靠在床頭出神地看着天花闆。
去演唱會嗎?
他閉了閉眼,思緒翻湧,卻又如同潮水褪去一般,最終歸于沉寂。他翻了個身,順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,沒再回複消息。
朱星瀾醒來的時候,整個人都是懵的,連意識都像是在霧裡沉浮。他盯着天花闆發呆了許久,才慢慢回過神來,眼神空茫地掃過四周,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,屋裡光線昏暗,空氣裡還殘留着淡淡的藥味。
他動了動身子,才發現自己竟然還穿着昨天的衣服,甚至連被子都蓋得亂七八糟,半邊搭在地上。他伸手摸了摸額頭,燒已經退了,但腦袋仍舊暈暈沉沉的,像是壓着一層厚重的霧,讓他有些喘不上氣。
到底是睡了多久?
朱星瀾皺了皺眉,擡手按了按太陽穴,然後緩緩起身。他站在床邊愣了幾秒,等那股眩暈感稍稍過去,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窗邊,伸手拉開了窗簾。
冷色的天光透過玻璃灑進來,帶着些許潮濕的水汽。外頭的天空灰蒙蒙的,雲層厚重,看起來像是剛下過雨,泥土的氣息混合着濕潤的空氣,讓人有些發冷。
朱星瀾盯着窗外怔了怔,還是沒能分辨出現在到底是早晨還是傍晚。他深吸了一口氣,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去猜測,索性轉身走出了房間。
樓下隐隐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,混着淡淡的米香,空氣裡彌漫着一種溫暖的煙火氣。
他下了樓,腳步虛浮,剛走到客廳就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,一碗熱騰騰的清粥,旁邊放着一小盤切好的青菜,還有一個剝了殼的水煮蛋。
朱星瀾的目光落在那個蛋上,沉默了一瞬。
他一直不喜歡吃水煮蛋,甚至可以說是厭惡,尤其是早晨剛睡醒的時候,一聞到這股味道,胃裡就開始犯惡心。過去在娛樂圈的時候,每次酒店或者劇組給他安排水煮蛋,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推到一邊,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。
他放緩腳步走到餐桌前,在椅子上坐下,伸手拿起勺子,漫不經心地攪了攪碗裡的粥,卻始終沒有碰那個蛋。
“醒了?”
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來,帶着點兒困意和疲憊。
朱星瀾擡起眼,看到紀奕正端着一碗剛煮好的粥走出來,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,顯然是剛醒不久。他把粥放到桌上,視線落在朱星瀾面前的早餐上,目光頓時停留在那個被剝得光滑的水煮蛋上。
“怎麼不吃?”
朱星瀾慢吞吞地收回視線,靠在椅背上,語氣有些淡:“沒胃口。”
紀奕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那顆被完好無損地放在一旁的水煮蛋,沉默了一瞬,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。
“你不喜歡吃水煮蛋?”
朱星瀾沒回答,隻是擡手揉了揉眉心,神色間透着點兒疲憊和煩躁。
紀奕歎了口氣,伸手把蛋拿走:“不想吃就别吃,喝點粥吧。”
這時,旁邊的柳湛然才終于擡起頭,嘴角噙着點兒若有似無的笑意:“不喜歡吃的話,怎麼不早說?”
朱星瀾懶得搭理他,隻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:“現在說還不晚。”
柳湛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,沒再說話。
紀奕則是端着蛋進了廚房,不知道扔了還是自己吃了。
屋裡短暫地安靜下來,隻剩下粥裡冒出的淡淡熱氣,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。朱星瀾低頭喝了一口粥,胃裡暖了些,但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,說不上來是因為還沒睡夠,還是因為這場病還沒完全好。
他放下勺子,靠在椅背上,輕輕地歎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