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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八月七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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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更是一座“堡壘”,而非城市,然而牆體高大裸露,倒像曾被巨人所建,正如先前見到的牆體花紋,如今随衆人沿它環形的建築向上,更可見得全貌。牆上繪制花紋,四周水渠通達,滿種花樹,‘瘋城’葳蒽不愧是一座花城。‘藍雕’,‘虹種’,玫瑰,‘灰鈴’,應有盡有,有時藤蔓攀上數十米高的牆體,給日光撒上陰影。

“阿默黛芬!”昆莉亞叫道:快入室内之時,阿默黛芬猛地跳起,向一旁花叢撲去,鐵鍊伸長,昆莉亞趕忙去追,隻和阿默黛芬一起撲入花叢。

“據我所知,就沒有來了葳蒽的鬣犬,不喜歡花……”蓮锲什笑呵呵地說道。

果不其然。昆莉亞進入花叢,便又吃了一驚:在纏繞的團狀花叢底部的土壤裡,竟然躺了個人。花瓣四散,那女人扶地坐起,白發自腦後傾瀉而下,卻不是北方人的透明,而是類褪色的蒼白,陽光照上,都成了月光。昆莉亞愣在原處,看見她眼角的漆黑細紋,瞳孔深處,亦是漆黑。碎花落了這女人滿身,進入她敞開的胸脯中。她的皮膚松散。

“您認識嗎,蓮锲什?”她背後,安提庚說道。“不。”蓮锲什說。

那女人坐着,阿默黛芬跪着,直到女人擡起手,拂過阿默黛芬的臉,從鼻子到嘴唇,從下颔到額頭,又湊近,深深地聞她身上的氣味——昆莉亞才看出她瞎了。她用上除眼以外地所有器官去體察面前的人,嘴唇仿佛在親吻阿默黛芬的臉,卻讓昆莉亞想到兩隻互相舔舐,愛撫的狗。

“我的‘皇後’,”那女人便說,“你也來了……”

阿默黛芬隻有呼吸将她回應。她也吸食女人身上的氣味,不知是回憶,還是渴望她身上濃烈的花香。但再沒更多話語——那女人放開了阿默黛芬的身體,而老鬣犬終于聽從鐵索的召喚,跟昆莉亞一起返回。昆莉亞回頭,見到那女人松開手中的花瓣,仰頭倒下,白發披散在花叢中,融化成百花百色中的黑白軀體,雙眼閉上,側身而眠。

“她之後……會怎樣?”昆莉亞問蓮锲什。“不怎麼樣。”她笑笑:“如你所見的那樣。頭發變白,眼睛變黑,喪失記憶,就此老去。也是種不錯的生活:白天總是還好,看上去隻是些懶洋洋的動物。”她帶隊伍上一層階梯,面前,又是一道大門,“晚上才多姿多彩。”

“要不要我背,昆莉亞?”昆莉亞正上階梯,看見面前的奇牙回頭,怯生生地說:“你累了。”昆莉亞笑着搖頭:“你太小。”

但奇牙不比她們小多少——雖然她确實身材嬌小。但昆莉亞,不知怎麼,便覺得她是小孩。阿默黛芬扶着昆莉亞的肩膀,擡起頭張望,兩人繼續上行,卻撞到蓮锲什。她對她伸出手:“我來背,昆莉亞。”她解釋:“你昨天沒喝‘血’,身體受不住了。”

這無可争辯。昆莉亞将阿默黛芬輕輕放在地上,蓮锲什蹲下,老鬣犬卻抱着手臂,不願上她的背。“鬧什麼脾氣呢,老皇後?”蓮锲什笑,又轉過頭對昆莉亞說:“以後我退役了,說不定也要你們這麼背上來。”昆莉亞不知說什麼好,胡思亂想地走了剩下的幾道大門。衆人攀上五道大門,室内的走廊漸漸狹窄,才聽蓮锲什說:“我們到了。”門一推開,正對是一扇高窗,除了玻璃破損,裝潢之全面使人吃驚:昆莉亞見到沙發和茶幾,放在屋角的盥洗池,擺在側面的床可容兩人休憩。她一生也沒見過這麼舒适的屋子,使人親切,仿佛曾經是某人的私房。

她們走進去:然而入内,這屋子就恢複了和城體一緻的破敗。伸手觸碰,則無論是布料還是台面,都沾滿灰塵,有如墓穴之中。

“還喜歡嗎?”蓮锲什将阿默黛芬放在躺椅上,逗她:“我一會給你洗個澡,省得你弄髒這麼好的一張床。”然而壓根是無需擔憂之事:昆莉亞走到床邊,見到帷幕内布料已守動物啃咬,床欄上沾滿蛛網灰塵,比起人住的屋子,更像野獸占領了被遺棄廢屋後建起的巢穴。她轉身看去,便是那扇高窗——居山頂最高之處,居高臨下地俯視四方,于是山峰平原,一覽無餘,乃至于隻有從這扇窗中的風景,才能勉強認可,這是整座城市最好的屋子了。

“這是什麼時候的建築?”昆莉亞擡頭,見安提庚端詳盥洗室中的裝飾,說:“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裝飾。”

“沒人知道。”蓮锲什回答。她正替阿默黛芬脫下外套,“自‘殿經’編撰年代這城市就存在了,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。據傳當年初代牧首從東方而來,是在葳蒽獲得了唯一的友好。那時南部北部,都是女神教的敵人。葳蒽城遂成初代‘鬣犬’的據點,大抵就是那時的建築。”

昆莉亞上前,看見安提庚手中的物塊——蓮锲什并未回答,或關心這“裝飾”,昆莉亞卻皺起眉頭。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:像鳥,像虎,像蜥蜴,像鲸,像象,像狼,又什麼也不像。這是件鍍金的裝飾,有鳥的翅膀,虎的紋樣,蜥蜴的鱗片,鲸那般的海生曲線,象的角,而口吻的樣子,又有些像狼——隻是不像鬣犬了。

安提庚的手劃過那裝飾的兩側,大約是翅膀的部位,昆莉亞感覺到上邊不朽的鋒利。

“我要給她洗澡了。你們要是有興趣,可以看。”蓮锲什打趣道,“沒興趣可以自己逛逛。”

“我來幫忙。”奇牙說。昆莉亞猶豫回頭,見阿默黛芬的身體裸露在外,其上遍布血管和傷口,頸部的傷口尤其猙獰,不由心下傷神。但她委實放心不下塔提亞,掙紮再三,仍然推門而出,說:“我去院子裡看看……”

她出了門,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樣尋找塔提亞。雖然‘高山别苑’的上升路線相當固定,被五道大門鎖住,然而中間的庭院卻複雜交錯,花園和小屋分割其中,即使俯瞰也未必能迅速找到人影,隻勸說自己下行走走看——沒想到剛走出最上的一道門,便聽見笑聲,說着:“然後呢?”

那是克留珊多的聲音。昆莉亞連忙跑下樓梯,另一個聲音也響起,不過十分陌生沙啞:“之後,就到了晚上——整座城市都彌漫哭聲和尖叫。你想睡,也睡不着,還不如走下去和那群瘋了的一起在花園裡跳舞,打滾,撞牆。這牆上的血有些是原先就有的,有些是我們撞出來的,久而久之,你也咂摸出一些快感,甚至習慣了白天睡,晚上醒——很快,你不再渴,不再餓,那時你就快解脫了。你唯一喜歡的事,變成了——花。”

一個女人說。昆莉亞到時,見到塔提亞帶着克留珊多,坐在露台的花園中,背後是展開的蒼天,顯得人的身影無色渺小。她們身旁也坐着個女人,同樣頭發蒼白,而眼眸漆黑,聽到腳步聲響起,便停了說話,轉而看她,漆黑的眸子盯住昆莉亞;她不禁喉頭滾動,咽下唾沫。

“你,”那女人說,“你耳旁那束花很漂亮。幫我拿過來。”

花瓣拂過她的臉頰,香氣溢滿感官;這花中仿佛盛着酒一般,令昆莉亞頭暈眼花。她摘下那束花,不明所以,走到那三人面前,遞給這退役的老鬣犬。“好啦。”她便滿足了,“你也進來吧,小狗。”

塔提亞擡頭,對她一笑。昆莉亞别無他法,隻好走進花壇中,坐在泥土上。無人說話,因那鬣犬将口鼻沒入花中,深呼吸;這是朵黑色的花。“你們在幹什麼?”昆莉亞低聲問。“聽這名女士講故事!”克留珊多興高采烈地回複,雙手飛舞,“葳蒽的曆史,鬣犬的故事……我太滿足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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