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好小子雷佩恩。
酒館,故鄉或别地的,似乎永遠是男人的避難所,隔絕他們不愛的社會關系和枷鎖,唇張舌吐,脫下外套,展露于空中平時不敢說的話和不敢做的行為。洛蘭替維格拉開門,屋内登時湧出一股酸味,内裡,一個女人也不見,桌上的油水中浸沒無聲息的肉,粗粝的聲音抱怨,慶幸,此行不是中夏,否則飯菜已經酸牙;維格聽見他們彼此談論的聲音,說:“好小子雷佩恩。”屋外天已陰沉,人一面抱怨天氣,一面慶幸天陰而休息得早。
-我起先不喜歡他,沒想到他竟然真能處死女人,這是千載難逢,還是千年一轉?
“這不好說,”聲音回答,“但他很聰明知道他妻子來之前将她們全送出去,好不讓任何鳴冤的聲音傳達到她們母親的耳朵裡。”
洛蘭推他上樓,默不作聲地走過這些男人身邊。維格擡起頭,發現洛蘭神情漠然卻認真。衆人仍讨論:“那麼這些女人犯了怎樣的罪?”他疑心洛蘭會忽然動作,像之前那樣,但洛蘭并不說話,而罪行,則被宣告了:“告密,集會,企圖向孛林揭發雷佩恩。他已經分批抓了好幾十個,藏在我們隊裡的隻是一支。”維格回想車内的女人,她們赤腳,在初夏的風中仍然凍得發涼,他不知道前因後果,隻忽然覺得一切都單調地古怪而悲涼:為何這笑聲滿布的屋内隻有同一句子松散的文字重複,而沒有任何異議?那麼,瓦妮莎騙了他,對嗎?她怎麼看待這些事,倘若它是真的?深深淺淺的,掠過他耳邊和眼前的光影音,都同他在教會學校白紙上見到的空茫重合眩暈。他感到他學了那樣多,卻什麼也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