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該走了。”他催促她。她們站在那片岩壁之下，遠處，黑湖對面，那座堡壘就望着她。她憂愁不已地搖了搖頭，仍然握着他的手。“我還不想走。”她向他解釋：“我不想回那裡。”

但她非走不可。“快下雨了。”他輕輕拍着她的肩膀。走吧。他留在那地方——那掩埋他身體的岩壁下，看着她踏着水一步步走遠。她每走兩三步，都回頭望他一眼，直到在水的邊緣，她停了下來。她臉上的表情充滿悲戚；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向回跑去。

他仍然看着她——奇怪，在遠處時，他的面孔倒清晰些。“走吧。”他仍勸她。天光消逝，雲雨欲來。“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！”她忽然難以自持，在水的邊緣，擡高了聲音：“我……”

他顯得很焦急。他擡起手，向她走來。那讓她感到高興——這麼多年來第一次，盡管他看上去很憂愁。他向她揮手，讓她上岸去，但她仍然在那等他。

“你該走了。”他也擡高了聲音，“厄德裡俄斯！”

他叫道。一陣寒意劃過她的臉，仿佛窗外的雨。她忽然不确定她是誰，她多大年紀。她低頭看見的手，某瞬間像是契合的年輕：光滑，尚且不到完整的大小。她十二歲，住在孛林的附近。但下一刻，她看見手上的紋路，開裂的掌心，手指上，三支戒指望着她。

她擡起頭，看見了他的臉。

“啊。”她登時淚滿眼眶，擡起手，想觸碰這張臉，不顧及其餘任何的提醒，那冰冷的風和雨，夜晚中的威脅和人聲的催促。“真是好久，好久了。”她說道。

他握住她的手，第一句話便是：“走吧。”他柔聲說：“你該醒了，厄德裡俄斯，跑起來。我就在外面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