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準備起身,卻見堪法詩探身過來,對她動了動嘴唇:“女王的病不是天意,而是人為。”她小聲說,就在她耳邊:“動手的不是别人,正是王後。”
羯倫耶特如遭晴天霹靂,釘在原地不動彈。之後,她才說:“不要信口開河,堪法詩。”她對她瞪起了眼,露出南方人老虎般兇惡的眼神,“我知道你是王後的人——你是在和我玩什麼遊戲?”
“我不必和您玩什麼遊戲,閣下。”堪法詩說,“我現在說起,是因為這輪遊戲已經結束,王後赢了滿貫,我們行動太遲,我今天才确定原委——然而下一輪遊戲還沒開始,我在尋找盟友。”
羯倫耶特凝視着她。她重新坐了下來。“我不确定你說的是否是真的,你的動機,堪法詩,”她同她說道,“但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後起之秀,而我們之間并沒有利益沖突。你對我說的這些是真的?”
“千真萬确。”堪法詩回答,“我是相信您和我們站在一起,才告訴您的。我不相信北方人——也不相信王後。我是“女神都”的居民,最大的願望,就是她常青不衰,溫柔永駐。我願意和任何有相同願望的人結盟。許久以來,南方人就是孛林更好的盟友,這次顯然并不例外。我們都對女神有更深的信仰,如果有什麼理由,”她作了個手勢:“那就是信仰。”
“如果你說的是真的,”羯倫耶特口氣粗暴——她感到憤怒,南方人的義憤湧上心頭,她們有那類擊殺狂暴卻不忍看弱者受辱的心理矛盾。這是她們為什麼說羯倫耶特,是個老牌貴族,“那你們應該早行動,而不是等到現在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堪法詩歎了口氣,“但我們很長時間以來不敢确認,證據太隐蔽,輕舉妄動易被一網打盡,何況明面上,我是王後派的人,更不能動作:而她也實在精明。一旦引起懷疑,她就會暫停行動,減少藥量。實際上,閣下,我到今天為止還沒能知道她給女王服的到底是什麼毒物——直到雷佩恩裡爾拿出他那‘河水’。就那危言聳聽喝下河水的工人,我懷疑他是撒了謊,這水如果可以被飲用,将會是最好的毒藥。等我們發現時,恐怕已經遲了。”
羯倫耶特想起雷佩恩裡爾的臉和開在桌上的火河,他特意排開的誇張表演,和王後對待他的态度。“天殺的!”她罵道,不知罵的是誰,“那毒蛇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?”
她低下頭,扶着自己的額頭,思索剩餘的途徑,發現無不是個死胡同。等她擡起頭,看向堪法詩,臉上全是挫敗:“現在拆穿她,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開戰,但她已經把‘鬣犬’削成了個空殼,就算加上總衛隊,和“聯盟”打上一兩次,也要講和,況且上次開戰還隻是十年前,折騰不起了。若不開戰,諾德站在她那一邊,有‘明石千宮’的财力,她握着一個病秧子姐姐,仍然可以呼風喚雨。如果女王挺不過去,一命嗚呼了,卡涅琳恩加冕——”
“該死。”羯倫耶特捏着杯子,“那女孩偏愛王後是出了名的,她甚至就因為這件事嫉妒母親。她已經把棋子擺得滿棋盤都是了——倒不是看不出端倪,隻是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?”她心煩意亂,幾近憤怒地同堪法詩說,“她是女王的妹妹,又是她的王後——我此前不信她會站在諾德一邊,盡管她從小就像個北方人,也在宗教上偏北,至于财務上——”她恍然大悟,“王後故意不理财政,就是不想引起南方的懷疑!誰能想到她會毒殺她的親姐姐呢?她到底沒有動機。這駭人聽聞。她今天見到雷佩恩裡爾的态度已經讓我反胃,你同我提起女王的病是因她而起,我想反駁也沒了理由。我不明白為什麼。”
“王家姐妹的心思,誰可知之?我無法揣測,隻能告訴您無論從參政上還是态度上,維斯塔利亞都相當于和雷佩恩裡爾沆瀣一氣,而他既然給出了進攻的信号,”堪法詩平靜地說,“我們也隻好反擊了。我不願意看見“黑池堡壘”被交到一個北方人的傀儡手裡。”
“但這很困難,堪法詩,你知道?”羯倫耶特低聲說道,“我們不可能弄出一個有力的繼承人來,或讓女王再生個孩子。”
堪法詩看着她。
“實際上,閣下,”她說道,“女王有三個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