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荜在一顆樹幹粗大的樹下追到她,問她,能否爬上去。塔塔看見她額角的傷口,在月光下滲出血迹。“你解決一個了?”安荜搖頭。她推搡她的肩膀,指着上方:快。“快。”她低聲說,“這是石頭砸的。”塔塔跳上樹幹,手指卡進樹皮的裂縫裡。她向上爬,聽安荜在下面說:“快。”等她爬上了一人高,她将鐮刀扔進草叢裡,也跳上來,在她身後攀着。塔塔到了樹枝上,挂在那,盯着安荜,看了一會,看她極白的皮膚和上面的血珠,直到她向她伸出手,示意她,拉住,她才收回視線,伸出手。安荜用力,将自己拉上樹枝。她們靠在分支處,貼在一起。
“刀?”塔塔說。安荜的眼睛盯着遠處,鐮刀,則在她們下方閃着黑鐵的隐光。安荜的嘴唇動了動,聲音在呼吸下面:“你不能什麼都帶上來。”她說:“等我們下去,就會拿到。”遠處,黑影已經過來了,塔塔也盯着那,卻說:“我要幹什麼?”她以一種惱人的事不關己說這句話。安荜不看她,她卻感到她身體的憤怒。
“肉。”安荜說,眼睛一眨不眨,睫毛覆蓋塵埃,“你愛吃肉嗎,塔塔?”
塔塔不動;她卻不能否認。
“成了鬣犬,你每天都能吃肉。”安荜說,塔塔不回話。那些不比她們高多少的影子已經到了樹林的邊緣,細長幹枯的手臂在月光下拉長了。從他們的鼻孔裡,塔塔聽見狗,牛,馬的喘息聲。她側着頭,覺得奇怪,因為那劇烈的難以置信。她看着他們在林子裡轉圈,擊打樹木,發出咆哮。塔塔不确定這是因為那些男孩——那些她不熟悉,也不熟悉她的生物,和她們包着同類的外殼卻彼此冷眼相待,絕無理解的異種,在這種不理解中隐藏着此時的狂熱,還是這幾個影子是異常的。
-他們喝了黑血。安荜的嘴唇輕輕顫抖,聲音比樹葉摩梭的聲音更輕。
-黑血?
塔塔靠近安荜的耳朵;她對着她的耳蝸說。安荜的身體打了個顫……真奇怪……塔塔抱着她,貼着她……她想起了楛珠……
-黑血。她側過頭,靠近她的嘴唇,仿佛同她的牙齒和骨頭說話。
那就是能讓你變成鬣犬的東西,塔塔。你喜歡吃肉嗎?安荜說;話語的一大半都被吞噬到無音的共識中,塔塔的腦海補充了安荜沒說的音節,一個影子到了她們在的樹下。她們的影子遮蔽在濃密的樹葉裡,腿靠在樹枝上。
“啊!”那影子——一個男孩,叫了一聲。
不喜歡——也沒關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