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人靜、困意上湧,他用戒尺定在兩旁,生怕行列有一絲絲的歪斜,換來的就是長眠于廢品嗎?
李君逸氣得跺腳,“竟然公然蔑視行會!此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定會被世人譴責!”
陳盛戈雙手交叉,反着手掌伸了個懶腰,“那就譴責呗。”
“你能拿我怎麼樣?”
李君逸氣得胸膛劇烈起伏,“你這個無恥小人……”
陳盛戈打了個哈欠,直接打斷道:“王力,送客。”
于是王力很有眼力見地先捂住了這文人的嘴,然後把人往外推去,嗚嗚嗯嗯中被趕出了大門。
不自量力的東西。
陳盛戈撇了撇嘴。
她就不信了,一個勞麼子行會,還能控制依水鎮所有夫子的教學不成?
等會兒抓緊教完雞蛋糕,出去給小蝶找個學識淵博、品行端正的好師長。
天上一片烏雲連綿,沉沉地壓在頭頂。
這是府衙的後門,平日裡沒什麼人進出,正适合幹點見不得光的事情。
小膽全身裹得嚴實,不露出一寸皮膚。剛剛停下了馬車,便有人從一旁上來,隔着門簾子同他說話。
一個差役笑出來好幾道褶子,熱情地介紹起來:“爺,您放心吧。”
“我聽說庫房虧空實在嚴重,就算這聚寶閣有天大的關系,也得脫層皮再走啊。”
另一個也着急忙慌地往前邀功:“爺,您吩咐我的事情也做得妥當。”
“來舉報新茶樓的,有一個算一個,我都把人截住了。”
“一來不讓他們面見上報,二來把登記的簿子換掉,明裡暗裡再暗示一下,便乖乖地回去了。”
小膽心裡還算滿意,默默地點頭。
于是便扔出來兩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,打到簾子的角落正正好落在兩位的腳邊。
差役們掂了掂重量,千恩萬謝地送走了那輛華貴的馬車。
再打開錢袋子細看,果然是亮閃閃的碎銀子。于是計劃着去哪裡喝酒尋樂一番,有說有笑地回去了。
小膽回到賣場門口之時,陳盛戈已經離開了。
她正躊躇滿志準備四處打聽,然而卻被圍在街頭巷尾的人群讨論聲吸引了注意。
“如此一來,我們鎮上有名的夫子不都湊一塊兒了嗎?”
“這什麼倫理綱常,看得我腦子成漿糊了。”
“這些人是給富貴人家教書的,其實同我們也沒什麼關系吧?”
湊過去打聽,原來是圍着在看告示。
“夫子行會成立,肱骨如下……”
然後列了十多個人出來,還配上了畫像。
一位位衣袍講究的先生手裡拿些竹簡經書,身上挂着珠串玉佩,在紙上睥睨衆生。
陳盛戈擠到前面去,一目十行地給看完了。
說白了還是這個行會,寫了點冠冕堂皇的東西,安了些子虛烏有的罪名,就開始要‘肅清歪風’、‘掃除邪惡’了。
聽百姓們的讨論,如今稍微有點資曆的夫子都給招攬去了,看來是鐵了心要同她比劃比劃。
陳盛戈皺着眉頭思考了一下。
文人雅士,高風亮節,該去哪裡找呢?
她左右環顧了一圈,看見街角一間小鋪子,寫着“智明書屋”。
那牌子似乎年事已高,在風吹雨打中壞了一角,又給人用些麻布包起來接着用,莫名有種曆經滄桑的感覺。
進了店裡,木架子上擺着些經義,都是大儒講經的刊印本,放在最前面。然後是各種遊記、自傳等等,往下還有些才子佳人的話本。
另一面則擺着筆墨紙硯,各自用木牌子在前面寫着價錢。
最裡面的櫃台還有個青年,旁邊是折好的紙張,正執筆抄寫經文。字體蒼勁有力,氣勢極佳。
陳盛戈輕輕地過去細看,本不想打擾,隻是沒想到屋子裡基本全靠門口透進來的些許光亮照明,一過去就擋光了。
書生擡起頭來,認真道:“請讓一讓。我隻是在這裡抄書的,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,掌櫃一會兒回來。”
陳盛戈打探起他的來曆:“看您字迹心情舒暢。冒昧問一句,您是否從小學習書法呢?”
書生搖搖頭,“上村塾的時候,字寫得歪歪扭扭,被夫子訓了一頓。後來我照着外邊對聯和牌匾,用樹枝沾水練出來的。”
陳盛戈越發來了興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