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知如此,昨晚就睡個好覺了。
張彪壓下白忙活一場的煩躁,把頭壓下來遮掩有些陰沉的臉色。
調整呼吸長出一口氣,他在心裡默默寬慰自己。反正這黑衣大人如今對他很是滿意,總有另外打探滲透的機會。
好一番訓斥之後,張彪帶着那四個家夥從大門出發,沿着仿佛無窮無盡的小路巡視起來。
石子路兩旁迎客松枝幹曲折蜿蜒,修剪得對稱整齊。清幽竹林遮天一般,一片翠綠幽然。短短時間能有這樣的品相,定是花了不少工夫。
路旁還有些梅蘭,隻是還未開花,幾乎融入錯落深淺的茂密綠植之中。
毒辣日光被草木擋得七七八八,隻有細碎斑駁的光斑墜在地上,若是抛開彎彎繞繞的道路不談,也是個清淨涼爽的好去處。
四處都有遮掩,緊缺的人手正聚在擂台處教學禮儀,四下無人。幾人被清新的空氣一吹,倒也放松下來,三三兩兩地吹牛聊天起來。
後邊跟着的李強沒大沒小地湊上來,“阿彪,給我看一眼地圖呗!”
同在聚寶閣受訓,兩人姑且算是朋友。張彪遞過去,叮囑道:“記得我們在幹什麼,可别露出馬腳來了。”
李強擺擺手,“哪能呢!镖局那邊給的口徑是‘出生入死的兄弟’啊。”
張彪壓了壓眉,并沒有接話。雖說管理松散,小心為上總是好的。
幾人兜兜轉轉來到後門,按慣例開門查看一遍,卻撞見了推着小木車的跑腿。
車上蓋着白布,不過仍擋不住升騰的熱氣。一陣風吹過來,肉香便撲了滿面。
那人有些局促地搓着手,還是上前來了:“幾位爺,我是醉香樓的跑腿。今兒一早您定了五十份的餐食,說會有人接應。”
“緊趕慢趕送飯菜來了,請問您知道夥房怎麼走嗎?”
張彪回頭一望,光是在他視線裡就有三個分岔路口,更别說接下來兜兜轉轉的好一段兒路程。
過了這段兒,還有四通八達蛛網般連結的後花園。為了移步換景不重樣,假山院牆簡直跟梳齒一樣密。
他一拍腦袋,回頭問道:“出個人帶他過去,誰識路啊?”
面面相觑後,張彪還是承擔起了這突如其來的任務。
到了夥房外,卻聞到一股焦糊味,上前隻見滾滾黑煙從門窗中湧出。從中出來個灰頭土臉的人,正是那讨人嫌的侍女。
大抵是被貶到夥房打下手了。
陳盛戈扶着門框猛吸了兩口新鮮空氣,才覺得活過來了。
今日給大廚放假,從酒樓訂了餐食,廚房就空空蕩蕩。
恰巧點心還沒定下來,陳盛戈回想起蒸出來的老式雞蛋糕蓬松香甜的味道,自己溜達過來一展身手。
把幹柴塊塞滿竈肚之後,又填進許多幹稻草用于點火,隻冒出小小一簇昏黃火苗卻滾滾飄出嗆人黑煙。
整間屋子都被渾濁黑煙充滿了,又熏又嗆,千秋大業第一步就崴了腳。
張彪聽完來龍去脈并沒有任何表示,幫着卸了飯,迫不及待地轉身就走。
陳盛戈一把拉住他,笑得很是質樸:“大哥,還得你送他出去。”
張彪不可置信:“我堂堂衛隊長,怎麼專讓我幹這些……”
陳盛戈直截了當道:“我不識路。”
“或者你給地圖我……”
張彪眉頭烏沉沉地壓着,一怒之下怒了一下,帶着一隊人往外走,進了另一條小徑。
好容易把人送走了,闆着臉在賣場裡走來走去,滿身都透着不愉,怎料迎面對上了賬房先生。
王清義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衫,戴着圓頂黑帽,腰間還挂了一塊成色不錯的白玉牌。
見到了自然是要打招呼,張彪站得闆正,“先生好!”
王清義點點頭,詢問道:“這好像不是平日裡巡視的路線,護衛隊在這兒幹什麼?”
張彪把來龍去脈一說,王清義驚訝道:“還沒有分發嗎?”
“這樣,你去西街口的書店找店裡的管事,用這塊玉牌做信物,把定制的一百張地圖卷軸帶回來。”
張彪苦着臉點頭,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。
白忙活不說,現在東西也算不上什麼稀罕玩意了。
“之前還聽取了陳大人建議,做了好些路牌子,黑底白字圖文并茂,還得辛苦你一并把它們放到對應的位置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