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惟願給個機會,用身體為您擋下冷槍暗箭,用身體給您作橋當梯,用身體給您燒火取暖啊!”
陳盛戈置若罔聞,往劍中注入靈力。兩隻傀儡像是案闆上被按住的活魚,抓住最後的時機拼命蹦跶。
隻是無濟于事。劍鋒直指小指而去,餘光卻看見小徒弟的身影,急忙調轉方向,隻把一旁的樹林攔腰砍斷。
原是小徒弟在吵吵嚷嚷的環境中醒來了,一下兒掙脫了俞青青的懷抱沖了過來。
陳無憂一醒來竟看見師叔被捆住動彈不得,而掌門提劍要斬,驚得直沖過去,堪堪攔住了攻勢。
陳盛戈把劍背在身後,輕聲問道:“乖徒弟,你這是給迷藥藥倒了,有什麼身體不适嗎?”
陳無憂搖搖頭,“并無大礙,不知道師傅為何要揮劍向師叔?”
陳盛戈猶豫了一下,還是和盤托出:“你師叔的傀儡材質上乘,還有防禦法陣,别說洗衣服了,就是拿廚房菜刀對着砍都留不下痕迹。”
“就這麼優越的條件,殼子裡面也二三十歲了,還來叫你給他們洗衣服,真是不要臉!”
“門規不算森嚴,但是也有個限度,今天就要叫他們知道知道,有些底線碰不得!”
陳無憂低頭道:“師傅,這漿洗衣物是徒兒應下的。”
“師叔們日夜為門派操勞,屋内燈火徹夜不息,人聲絮絮不斷。無憂想着盡力分擔,擅做主張将雜務接過。若要論罰,徒兒也應有所承擔。”
多乖的孩子啊!怕不是還不了解他倆的脾性。
陳盛戈語重心長道:“那兩隻怨鬼就算徹夜長談,聊的大概也隻是去找哪家木匠修一修手腳,或者再做個光可鑒人的包漿。”
“出去也是極盡奢靡,貪圖享樂,哪裡來的操勞啊?”
陳無憂堅持道:“總之事情因弟子而起,還請師傅賜罰。”
陳盛戈脫口而出:“那就罰你多吃兩碗飯好了。”
小徒弟還是太瘦了,正是拔個兒長身體的時候,得注意補充營養啊。
俞青青在一旁鼓掌:“甚好甚好,再加一碗葷菜吧。”
陳無憂急了,深深鞠了一躬:“萬萬不可偏袒,還望掌門和大師姐三思!”
都說到這地步了,陳盛戈長歎一口氣,把劍收回劍梢,一揮手又解開了靈繩限制。小膽小匠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,似乎站得并不穩當,還是被陳無憂攙扶起來的。
陳盛戈撇了撇嘴,往小腿處猛地一絆,小膽一下兒一跳三尺高。
她毫不留情地揭穿:“兩具傀儡哪兒來的腿酸腿麻?在這兒騙小孩呢?”
陳無憂也有些不解,看向膽叔匠叔。
也許是方才救命的交情,小膽竟讪讪道:“仍心有餘悸啊,因此時刻緊繃,拼盡全力才逃過一劫。”
“那一腿的力道真不容小觑,我都感受到掃過來的腿風,還有隐約的破空聲……”
陳盛戈才想起來給小徒弟的清單,塞過去又和他好一番解釋。
陳無憂一一記下,好奇道:“師傅,我們去哪裡啊?”
陳盛戈自信一笑:“石橋城,林家!”
次日,早早起身,幾人禦劍飛行,陳盛戈帶着小徒弟,大家花了足足三個時辰,終于進入了石橋城的範圍。
在威嚴的林家大門扣響了門環,說明來意,仆從引着進了府邸。左繞右繞,在正廳停下。林老爺穿着立領對襟長衫,金紐扣上嵌着各色寶石,分外貴氣。
簡單交流後,林老爺決定親自帶着他們過去林公子的房間。穿過假山池塘,拂開招搖柳條,兜兜轉轉到了雕花門前。
林老爺上前把門打開一條縫來,裡面傳來一股分外複合濃郁的氣味,成分複雜到一時難以鑒别。
俞青青奇怪道:“是不是有股血腥味啊?”
林老爺點點頭,解釋道:“犬子久病不愈,便是什麼都試一試。”
“照着各路道人的建議,每日在屋内外撒一圈黑狗血,另在床前挂了一排艾草包,屋裡牆面貼滿了開過光的黃符。”
“隻希望能驅邪避害罷了。”
進到屋子裡,确實分外詭異。林公子林健被捆成木乃伊,妥善安放予床上,基本是不能自主動彈。
尤為引人注目的,是他被一圈圈細布條繞着臉裹住的上下牙關,連閉合都做不到,口中涎水流出,浸濕了兩側的棉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