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盛戈熱情鼓掌:“成果喜人!我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,這是我剛剛遇見的賢才王清義先生,核對賬目一絲不苟,為人處世更是有甯折不屈之氣概!”
“以後就由他來管理賣場庫房,所有賬目流水都讓他過目、由他批準。”
眼見兩隻怨鬼默契地沉默了,陳盛戈“和善”地撸了撸袖子,轉了轉肩胛骨,一副運動前熱身的樣子,才換來兩隻怨鬼不情不願的點頭。
陳盛戈正準備再敲打一番,房門卻被輕輕敲了幾下。小膽清了清嗓子,“都說了印泥直接送進來,不用敲門了。”
木門打開,卻是那群團結一緻的李家軍,下一瞬就與陳王二人視線相對了。
李翠略略掃了一眼,看見貴客和呂掌事都在,心中暗暗氣憤。要不是剛剛去呂管事房間敲門無人應答耽擱了一會兒,怎麼會讓這兩個人搶了先機?
真是惡人先告狀!既然如此,便要下點狠藥了。
李翠咚一聲跪下來了,雙手收在身前悄悄取下了那個金镯子,這才掩面哭訴起來:“惟願貴客做主啊!”
“我隻是個打雜的,這賬房先生克扣工錢,辱罵夥計,大家夥兒實在是受不住了,日子過不下去啊……”
呂掌事還在寫轉讓契約,聞言擡頭張望。
外邊烏泱泱一片兒都是平日裡手底下幹活的人,低眉順眼地擱門口站着。那從開賣場就在這兒幹活的婦人看起來頗為傷心,哭聲拉長了調子顯得很幽怨。
回想起之前種種針對這賬房先生的訴苦,呂掌事頓時來了火氣,呵斥道:“王清義,你作何解釋?三兩銀子的月錢不想要了啊?”
陳盛戈默默邁步向前,站在她剛剛找到的賢才面前遮風擋雨,挺直了背脊,“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?”
呂掌事才轉過彎來,陪着笑臉道:“習慣了,習慣了,一時不察冒犯您,實在是罪該萬死……”
李翠親眼看見了掌事的對着剛剛目睹全程的黑衣人點頭哈腰,頓覺不妙,心髒沉沉地墜下去。
陳盛戈轉過身去,當着那一衆李家軍的面兒,把王清義請到前面來,“你把賬本拿出來,一一對清,我給你主持公道!”
這時後邊兒傳來細細的女聲:“送印泥來了,能不能讓讓?”
陳盛戈指揮道:“都進房間來,讓後邊送東西的有空間過來。”
大家沉默地往裡面靠,陳盛戈上前去,在端着托盤的侍女跨進門檻之後,就把木門關緊上鎖。
這樣就不怕偷溜了。陳盛戈滿意拍拍手,在腦子裡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了個贊,點頭示意王清義可以開始了。
王清義拿起手中賬本,一個個地指出不合理之處:“我沒管賬之前的賬目就已經有問題了,一筐雞蛋二十枚,按照三文錢一個至多六十文,居然要一百文……”
王清義還是有些真本事,本職工作完成十分出色。不僅将異樣之處用紅筆圈出,還彙總整理,大緻理清了李家軍不同成員各個昧下的錢财,聽得陳盛戈連連點頭。
一筆筆有貓膩的收支被當衆念出,還碰巧怠慢了賣場真正的主人,李翠知道接下來等着她的不會是什麼好結局,臉上已經沒了血色。
身後的李家軍更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,看着木頭地闆大氣不敢出,方才的嚣張氣焰蕩然無存了。
待到王清義念完所有,李翠紅着眼眶求情:“我隻是一時糊塗啊!哪裡賠得起一百七十兩白銀?”
陳盛戈冷不丁道:“你不是還有個金手镯嗎?”
李翠抽抽噎噎:“金包銀的,不值幾個錢……”
四處勾結認親、抱團欺壓普通員工的時候又是另一副嘴臉了,逼得别人食不果腹倒是一字不提,這樣的人一絲同情都不值得。
陳盛戈可不慣着她,冷聲道:“那就洗碗拖地,用勞動來還。”
不再關注失魂落魄的李翠,她擡高了音量,向衆人宣告自己的任命:“以後由王清義先生作為新的管事。”
“月錢二十兩銀子,查出來貪腐的賬目裡面再分兩成。剛剛有三百兩銀子的貓膩,就六十兩,之後跟我一月一次報賬,錢款當場結清。”
說完她向小膽使了個眼色,接住了扔過來的一個錢袋子。鼓鼓囊囊的裡面都是碎銀子,陳盛戈算了得有三分鐘才把一個月的月錢和六十兩獎金數好來。
碎銀子體積不算大,但是不規則的形狀比較占空間。這也就八十兩銀子,得王清義雙手靠在胸前捧着才堪堪裝下。
衆人羨慕的神情,手上沉甸甸的重量,一直欺辱自己的人遭了報應,問題百出的賬目也被理清楚了……
曾經苦苦渴求着的一切一朝實現,有種強烈的不現實感。王清義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改變了他命運的黑衣貴人,下定了決心。
他不會讓恩人失望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