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反着來。
因為一次骨折,她對打網球産生了畏懼心理,提出想休息一個學期,可許教授的教育觀念認為,人要學會克服任何困難,百煉成鋼,才能面對未來人生裡的大風大浪。
明黛也嘗試過在再次握起網球拍,可傷痛的記憶頓時湧來,她全身冒汗,幹嘔不止。
母親才不管,每周不上完網球課,不準回家。
明黛試圖用逃課的方式抗議,許教授問責的話,她就讓秦老師評評理,到底是她不對,還是許教授不對。
可老實如明黛,逃課也隻是逃到教學樓後面的角落,用火腿腸喂喂貓,但凡老師從教室窗口往下看一眼,就能找到她。
那天,貓咪蹲在她的大腿上,手背還被貓腦袋使勁蹭着,明黛感到無比的惬意。
直到不遠處傳來聲響,清秀俊雅的少年将校服外套脫了下來,系在樹上。
她不知是否該出聲。
猶豫片刻後,她輕聲問,“你在幹什麼?”
在靜谧的校園裡,她的聲音無比清晰。
少年不可能沒有聽到。
于是,他轉過頭,明黛眼睛瞪得圓溜。
這不是……他們班長?
接下來,少年主動出聲,解答了她的疑惑,“我在,扮演我哥。”
明黛倒是聽說過談墨有個雙胞胎弟弟,不過早就出國讀書,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。
她再一次疑惑,“那你翻牆幹什麼?”
不過在她話落後的一瞬,少年與她已相隔扇鐵門,傳來的聲音恍恍惚惚,“當然是……扮演我哥逃課。”
一會兒後。
“你湊近點,我告訴你個秘密。”
明黛拍了拍貓屁股,示意它們下去,然後來到鐵門邊。
“這個秘密是,我叫談青。”
她逃課了,談青自然不知道她是哥哥的同學。
“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。”明黛鼓起勇氣,“我也準備逃課,你接我一下。”
面前人驚訝一瞬。
她仿照談青的做法,爬上了鐵門,因為練過網球,爬得還算敏捷。
不過有個問題,明黛恐高,她閉上眼睛,奮力往下一跳。
輕風拂過,談青的懷抱溫熱又結實,帶有一股獨特的清香,揉進了明黛的口鼻之中。他結結實實地抱住她,手臂橫在她的腰上,手心卻紳士地與她保持距離。
明黛的呼吸和心跳都凝滞一瞬,漂亮的臉蛋悶在他胸口,布滿绯紅。
……
明黛看着台上的談青,猜想那段經曆對他而言,不值一提。
再次見面,他們做着最親密的事,卻對彼此十分陌生。
許是台上人太敏銳,意識到有人注視着他,刹那間,兩道目光交彙,明黛膽戰心驚地低頭,台上投來的目光卻揮之不去。
她緊緊地握着自己包柄,壓抑着心底穿過的激流。
發言很快結束,連浔起身,“走吧,我們去看看秦老師,話說秦老師的辦公室在哪?”
明黛随之起身,“一樓應該有指引牌,我們去找找。”
不過邁出會議廳一步,面前便落下道陰影。
适才還在台上的人,此刻,離她不過半米距離,正垂眸注視着她。
明黛喉嚨有些發緊,不敢擡頭看人,生怕露餡,發出的那個音節也被她咬在舌頭裡,“談……”
她該叫他什麼,談墨,還是談青?
他不是談墨,可明黛也叫不出談青,明明兩人生疏得很,她怎就輕易地認出他來。
連發現她沒跟上,回過頭的連浔,也毫不猶豫地叫了聲“談墨”。
那個字卡在喉嚨裡,不上不下。
“上周才見,明小姐這就認不出了?”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她上方落下,帶有玩味。
明黛仿佛猛然驚醒,連忙接了句,“談先生。”
“叫我名字。”
她磕磕絆絆道,“談、談青。”
無論是在床上,還是在床下,她都沒有這麼叫過他。
談青這兩個字,念得不标準就是“談情”,念标準了,也得上齒擦着舌才能念出來。
仿佛,單是這個名字,就帶有無限缱绻。
談青原本低眸看着他,此刻卻挪開目光,恰好連浔反應過來,趕緊狡辯,“這次你扮你哥也扮得太像了吧,連我都沒認出來。”
“讓你認不出來,不是很難。”談青淡淡道。
連浔第二次狡辯,“你看,明黛不也沒認出來。”說着他看向明黛,“上學的時候他就老扮演他哥。”
談青唇邊含着笑意,“說不準,哪次上課你旁邊坐的是我。”
聞言,明黛長睫下漂亮的眸子,忽然亮了起來,淡色的眼眸稍微一擡,便在陽光下,像顆水晶一樣漂亮。
“騙你的,我沒替我哥上過課。”談青怕人真信了,傾過身子同她解釋。
他目光落在她身上,在察覺到她神情短暫低落後,眯了下眼睛。
“嗯。”
她隻是,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。
随着會議廳出來的人越來越多,擔心會有更多的人去找秦老師,他們打算立即去教學樓。
連浔和遊孟走在前面,先去找指引牌。
明黛在後邊小聲和談青道,“我們去看望老師。”
“嗯。”他回家,不過順路和明黛走一道。
走到教學樓門口,秦老師迎面從教學樓下來,瞧見他們,立即眉開眼笑。
連浔先打招呼,“秦老師,我們正準備去看您,就是沒找到您辦公室在哪。”
“那可好,我辦公室就在這旁邊。”秦敏往後看了一眼,“明黛,談墨,你們也是一道的吧?快來,老師給你們糖吃。”
被點到的兩人,都頓了下來。
明黛看了談青一眼,“我和秦老師解釋一句就好。”
“我現在,頂着的是我哥的身份。”談青道。
況且他也不是那麼想回談家。
“那待會兒,你站在旁邊一旁,保持沉默。”明黛搜刮出一切對談墨的印象,“反正,談墨以前也不大愛說話。”
“記性這麼好?”談青的聲音不知不覺冷了下去。
“很好的。”她實話實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