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莳睡得昏沉地醒來,就看到常姞撐起身子在看着她。
此時,天已經暗了,夜色是一塊剛鑿開的鐵礦石,像是鏽掉一般流出汩汩的黑水,将她們的身影淹沒在其中。
蘇莳本該不喜歡這樣的時刻,但常姞小小的眼睛卻似一面拂曉時分的湖泊,潋滟着一道道水的波紋,那般甯靜地訴說着她龐大的愛意。
蘇莳承認,這如水的目光令她心生膽怯。
于是,蘇莳又閉上眼睛。她深知自己是殘忍的獨目海盜,掌握着她們之間關于愛的船舵,卻對常姞的愛意視而不見。
不過是寂靜的幾秒鐘,她的思維就發酵成蓬松的面包,睜開眼問常姞:“今晚想吃什麼?”
常姞沒有問答,隻是笑着撩開蘇莳耳邊淩亂的碎發,将自己柔軟的唇瓣貼在她的耳骨上,狎弄着。
常姞試圖去撬開一個敏感的貝殼,去窺見绯紅的蚌肉如何翕動、又如何被俘虜。
常姞聽着蘇莳輕微的喘息,學以緻用地湊在蘇莳耳邊問她:“姐姐,我的醒酒服務喜歡嗎?”
蘇莳從欲色中擡眼,看不見常姞的眼睛,牽起常姞的手,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:“當然。”
手背上留下一個看不見的吻痕,正如她們的關系,隻是一道看不見的痕迹。
其實常姞很想問——“姐姐,那你喜歡我嗎?”
隻是她終将沒有問出口,她深知蘇莳的内心是一個堅硬的貝殼,而非敏感的蚌肉,可以為她翕動,卻不會為她俘獲。
于是,常姞又跟自己說,這樣就夠了。畢竟,她愛她,心甘情願為之沉淪,願意成為她屋檐下翹首以盼的愛人。
當她愛上一個人的時候,就意味她願意接受愛會給予她的任何可能性,包括愛而不得的痛苦。若是可以輕易抽身,那便隻是淺薄的喜歡了,而不是在她缺憾的人生反複響動的愛意了。
見常姞窩在她的耳邊沒有動靜,蘇莳側過頭看向常姞,伸出手撫摸了常姞的臉,問道:“在想什麼?”
酒醒後的蘇莳又恢複了往常那清冷理性的模樣,掌控着她們之間的船舵。
常姞藏起内心隐秘的思緒,隻是試探地攬住蘇莳的腰身,見她沒有反感後摟得更緊了,将半個身子貼在她身上,問道:“沒想什麼……姐姐,還要嗎?”
蘇莳聽到這話後,眼神遊走在常姞的臉龐上,接着擡起手在常姞的臉上輕輕地拍了一下,清冷的聲音從唇齒間流出:“起來。”
聞言,常姞松開了手,順從地坐了起來:“姐姐?”
蘇莳仰卧在床上看着常姞,擡起一隻腳落在常姞的膝蓋上,喚道:“跪在我身旁。”
常姞沒有說話,隻是順從地膝行兩步,來到蘇莳的身旁。
蘇莳慢條斯理地坐起身來,撈過床櫃上的兩條領帶。她将常姞的兩隻手背在身後,用一條領帶将其捆在一起。
“姐姐是要把我的眼睛也蒙起來嗎?”常姞看着蘇莳手中的另一條領帶問道。
随後,她捧起常姞的臉,看見常姞有些緊張地垂眸:“現在怎麼還緊張起來了?”她在常姞眼邊落下一個吻,安撫性地說道,“不用緊張,相信我,可以的話我們就繼續。”
“我可以的,姐姐繼續吧。”當黑色領帶蒙住她的眼睛并剝奪她的視線時,常姞還是會在黑暗中感受到不安。
但下一秒,蘇莳握住她的手,聲音輕柔地在她耳邊響起:“把你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我的手上。”
蘇莳的手不急不忙地從她的手上開始掠過,撫摸着她身上的肌膚,時不時地停留輾轉一下。
常姞在朦胧的黑暗中感受到蘇莳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唇瓣上,撫摸着自己的唇紋,她忍不住抿了一下唇,就聽到姐姐說:“張開。”
兩根手指像撬開一枚貝殼一樣撬開了她的唇瓣,不過一會,她将蘇莳的手指含得溫熱,而舌根也被壓住,發不出什麼聲音。
蓦然,她的符号裡有了踏足的步伐,她口腔裡的低吟也随之洩了一地。
常姞跪在床上,被蘇莳擁入懷裡,她的眼睛被黑領帶蒙住,她的雙手被黑領帶束縛住。
她的雙眼在領帶下睜開,分明眼前是一片黑暗,她卻在黑暗中如此清晰地勾勒出蘇莳的身影。她想伸出雙手去擁抱蘇莳,卻後知後覺地意識自己動彈不得。
她的一切都被她所愛之人掌控着,包括她的注視,包括她渴求的擁抱。于是,她隻能聳動着鼻子,嗅着滿懷的風信子氣息,從呼吸裡汲取她所迷戀的一切。
直到她的身體軟在蘇莳的懷裡,牙齒一不小心咬在蘇莳的手指上,留下她的齒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