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,您既聽過那瘋婦的話,便知我并非兇手,這回實在是無妄之災啊!”
方明掀了掀眼皮,看向李宴景:“是不是無妄之災我自會判斷,你隻需老老實實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就是了。”
“小人不敢欺瞞大人。此事皆因我一時心善而起。幾天前,我瞧見那婦人在街上找女兒,當時她神情恍惚、面色凄怆,身旁又空無一人……大人,我自幼便沒有母親,瞧見她那可憐模樣,便動了恻隐之心,主動提出為她女兒畫幅像,好叫她能方便些找人。
畫像是在友來客棧大堂根據婦人描述所繪,畫完之後,我又為另一位老翁畫像,當日在場之人均可為我作證!
大人,我與那婦人素不相識,她女兒我更是見都沒見過,我為何殺她、又如何殺她!?”
“這麼說來,你好像還挺委屈的?”
李宴景第一眼見到方明便知對方不是善與之輩,因而每句話都是小心掂量斟酌後才說出口,此時見方明似乎有松口的迹象,她也沒着急順杆爬,隻是說:“我知大人是心系案情,想盡快還百姓一個安甯。若有小的能幫上忙的地方,我定不會推辭。但此事确實與我無關。”
方明邊聽邊踱步,直到李宴景話說完了,好一陣,他都沒有發話。李宴景拿不準這人對自己說的話滿不滿意,心裡那根弦繃的難受,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着方明轉……
突然方明拍了下她的椅子,李宴景瞳孔劇烈收縮、心髒猛地一顫!
方明像是沒察覺到李宴景的不對勁,笑呵呵地問:“那位老者是看了你給‘雪兒’的畫像才找你畫像的?那看來你手藝不錯,你也算是善有善報了。”
李宴景苦笑不已道:“實不相瞞,直到坐進這‘刑訊室’我都是這麼想的。”她面上閃過一絲無奈,“一個少女無故失蹤,我當時心中已經有些不好的預感了。隻不過是可憐她一副慈母心腸,這才幫忙。老實說,今早我那麼着急去看屍體,也是擔心若出事的真的是雪兒,那她娘該怎麼辦!
但,可惜了,我膽子太小,那屍體面容又燒得太徹底了,我沒認出來那是不是雪兒,反倒叫屍體吓軟了腿腳。”
方明點點頭,還待再問,門口有下屬進來,在他耳邊耳語幾句,方明面色驟厲,他看了眼李宴景,李宴景有些不知所措。
方明勉強扯出一個笑意來,對她說:“此事前因後果我都清楚了,畫師确實無妄之災,下回我也去找你畫幅畫。”
這意思是……李宴景不覺期待地看着方明。
“雷子,你把李畫師送回去。”
“是大人。”
李宴景起身,向方明一作揖,真心道:“多謝大人!”
李宴景離開後,方明沒了顧及,陰着臉問:“姓路的怎麼回事?不是讓他去審那婦人麼?”
“路副指揮使婦人辨認了那女屍的衣物,便認定了那屍體就是錢雪兒。仵作初步查了屍體,說緻命傷是胸口那一劍,這個緻命傷的位置和之前的屍體又對不上。路副指揮……就認定了這燒面鬼乃是團夥作案,已經報給歐陽總指揮了,他還讓總指揮多給他一隊人方便他日夜巡邏搜查。”
因此前幾具屍體的死因、屍體狀态都高度一緻,路遙等已經認定了這些案子都是連環殺手“燒面鬼”一人所為。但方明加入此案後,又請仵作仔細複勘了屍體,還提出了新的可能——兇手可能不止一個人。
路遙對方明的推斷嗤之以鼻,但方明卻隻不緊不慢的解釋:“根據仵作的驗屍結果,死者們都是在毫無防備時,被兇手當面刺中心髒而死。”
“死因如此一緻,不恰好說明了兇手是一個人。”
“假設,我們兩面對面,我一刀捅進你的心髒,是自上而下。”方明對着路遙比了個捅人的姿勢,路遙面色不虞,方明随後又随手指了個高個子,“但是我如要捅雷子,刀必然是自下而上。但是我們的死者,身高差最大可有一寸半,幾乎所有的傷口都是自上而下,唯有一人,居然是自下而上,偏偏這具屍體的身高為七尺三寸,不是最高、也不是最低。”
路遙總算明白了:“你的意思是有兩個兇手,一個高個、一個矮個兒?”
方明搖搖頭:“不能完全這麼說,因為屍體的其他特征一緻性太高了,兇手可能是用了什麼方法僞裝了緻命傷口。但無論如何,這是一個方向。”
路遙當時對方明的說辭不屑一顧,誰能想到他居然轉頭就将此事彙報給了歐陽!
“路遙這個蠢貨!”方明生氣倒不是因為搶功——案件一日不破,何功可談?而是路遙放着這麼重要的證人不管不問,為了争功居然将心思全放在一個虛無缥缈的猜想上!
“那指揮使,咱們現在怎麼辦?是先去找總指揮,還是……”
“他不審,交給我來審。”
“可是,歐陽總指揮那邊……”
“放心吧,歐陽不是傻子,你等着看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了。”方明說着便往刑訊室外走去,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,“你去找個人——要機靈點的,給我盯着那個李宴景。”
下屬一愣:“大人,難不成那李宴景真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