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商量好了就、什麼?搬過去?”鄭牙人反應過來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,“這怎麼可以!你、你們孤男寡女……”
李宴景趕緊茶杯遞到鄭牙人手裡:“喝茶喝茶。”話就不用說了——說也說小聲點,沒瞧見館子裡所有人都在往這裡看麼!
鄭牙人一口把茶悶了,小聲兒咬牙切齒地問:“你們兩怎麼回事?非親非故、孤男寡女,你們怎麼能住在一起!?”
“才子佳人是不好住在一起。”李宴景一邊給鄭牙人補茶水,一邊說,“但是一個考生和一個窮鬼,就可以。你想想,我連兇宅都不怕,我還在乎那鄰居是男是女麼?”
鄭牙人無言以對愣了半晌,扭頭看向劉子昂:“子昂,你呢,你怎麼說?我記得你向來是個穩當孩子,你怎麼能同意這麼荒唐的請求!“
劉子昂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:“鄭伯,我既然答應了,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。”不等鄭牙人答話,劉子昂又說,“這回是叫李,姑娘搶了先,我本也打算請您吃飯的。”
鄭牙人聞言嘴一撇:“你們這不是都定好了?還找我幹嘛?”
“鄭牙人,您嘗嘗者蹄膀,也不知怎麼做的,皮軟肉滑卻半點不膩。”李宴景用公筷給鄭牙人夾了筷子蹄膀,見他吃了肉,面上表情稍緩,這才笑着說,“當然得找您了,若不是您,我可賃不到這樣的好屋。而且這租賃之事我和劉屋主都是生手,定契、押金、公證諸多細節都還得有勞您。”說罷她又從荷包裡掏出了一小串銅錢,放到鄭牙人面前。
鄭牙人一怔,心說這李宴景雖然穿着打扮離經叛道,卻是個識禮懂義的姑娘。待再瞧見劉子昂遞過來的傭錢,鄭牙人突然覺得這兩人合租倒也挺好,不管他們性格差異如何,骨子裡卻都是正直的好孩子。
他也沒裝什麼矜持,直接收了銅錢:“契書便宜,你們告訴我租子幾何便是,不過立契書之前,我得先驗過房子地契、二位的戶帖。”
“牙人做事細緻,不過此事不着急,咱們先吃飯。”李宴景笑着指了指自己,“你們不餓,我可餓了。”
三人于吃上都不是什麼矜持人,雖有說話寒暄,倒是半點沒耽誤吃,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,每個盤子都空了一小半兒!
李宴景胃口淺,吃東西雖兇、快,但卻吃不了多少。不一會兒她便覺得喉嚨發幹,腹中沉重,隻得依依不舍地停了筷子、倒了杯茶水,慢慢啜飲、四處打量。
“怎麼了?”劉子昂察覺到李宴景的視線突然凝住了,便問了句。
“哦,沒什麼。”李宴景把眼神從窗外挪了回來,“看到個挺眼熟的人。菜夠麼?要不要再加?”
鄭牙人忙道:“夠了夠了!三個人這麼老些菜加什麼!我還怕吃不完呢!”
窗裡窗外卻是兩個世界,窗裡菜香飯香,其樂融融,窗外卻是劍拔弩張、機鋒暗藏。
“方明,你明明負責西城,我東城的案子與你何幹?”路遙鐵青着臉問。
五城兵馬司所謂五城乃是東西南北中之意,五城各有一名副指揮使,其上有一名總指揮使。路遙乃是東城指揮使,而方明則是西城指揮使。五城兵馬司講究一個泾渭分明,尤其忌諱插手别人地盤的案子。
特别此二人平素交情不深,來往也少。
方明名字秀氣,長得卻比路遙五大三粗些,隻聽他苦笑道:“路兄難道忘了你我指揮使之前皆有個副字?”
路遙一噎,随即道:“即便如此你也該跟上官分說明白!”
“這樣吧路兄,這案子我也不想插手,既然是你的案子,不如你去跟大人說?”
路遙自然是不敢不肯的,因而隻能警告方明:“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插進了這案子,但我告訴你這案子沒那麼簡單!你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!”
西城乃是高官豪族聚居之地,方明平素應付世家子弟已經夠頭痛了,實在不想手裡再多個殺人魔的案子:“路副指揮使,我是真不想插手這案子!為了這案子折了多少人我難道不知道麼?可上峰之名難為!我看我們還是趕緊通力合作把這案子破了,把這劫給過了吧!”這燒面鬼不知害了多少無辜百姓,便是不為升官發财,他也想逮了這畜生活剮了!
路遙很難說信了多少方明的話,但既然是歐陽的命令,便是滿腹牢騷他也隻能認了,帶着方明去走訪問案——屍源如今尚未确定,隻能先從近期報官失蹤人員中一個個走訪。
兩人離開之時,方明往窗戶那兒瞧了一眼,朝身邊下屬嘀咕了幾句,下屬便領命而去。
路遙警惕道:“你讓他去做什麼?”
“去買些吃的——路副指揮使英雄豪傑不怕餓,我這個粗漢卻是吃不飽就沒力氣。咱們繼續走吧,我兄弟買了吃的會追上來的。”
路遙親眼見了方明下屬進了那館子,這才半信半疑地繼續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