止參還在一旁叭叭:“得了吧,還沒騙我們,你一個凡人的聽力難道比我們還好?”
“我真聽到了!”聲音越來越清晰,意味着那東西離得越來越近,南山都快瘋了,“七腳蛇也是蛇吧?你們不知道,我從小就能聽到蛇……”
南山話沒說完,湖底的嘶吼突然變成了低語,她眼神一空,突然朝湖下遊去。
“嘿,還演起來了,吓唬誰呢。”止參攔住想要救人的靈晔,直接在岸邊坐下,打算等她自己忍不住浮上來時狠狠嘲笑她。
可等了半天,都沒見到人影,他心裡咯噔一下,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。
“來……來……”
低語仍在持續,南山理智上想要遠離,身體卻不受控地往湖底遊。
說也奇怪,她平時和小夥伴去摸魚,每次能下潛個兩三米便已經了不得,這次卻感覺不到什麼浮力,身上背負了萬頃湖水,依然可以無限下沉。
氧氣漸漸耗盡,胸腔仿佛要炸開,身體卻還在往深處遊,湖水深到一定程度後,沒有光照進來,本來會越來越漆黑,可她越接近湖底,周圍就越亮,亮到能看見十米開外三尺長的大魚。
南山手指觸碰到湖底砂礫的刹那,指尖突然裂開一道傷口,鮮紅的血沒有被湖水淡化,反而注入了砂礫之中,于是湖底刹那間裂開一個黑洞,有什麼東西在湖底之下瘋狂撞擊。
巨大的嘶吼聲不再遙遠,而是清楚地鑽入耳朵,南山猛然睜開眼睛,四肢仿佛瞬間恢複了自由,當即便要往湖面上浮,可惜還未轉身,便被一股力量吸進了裂開的黑洞。
……這次真是要死了吧。南山絕望地閉上眼睛,一隻修長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溺水之人,一旦遇到救命稻草就會抵死抓住,南山也不例外,當發覺手被抓住時,她下意識地纏抱上去,對方沒有推開她,反而随她一同墜入黑洞。
嘶吼聲愈發尖銳,紮得南山耳朵轟鳴,正當她以為自己要聾掉時,冰涼的手指撫過她的耳朵,巨大的喧嚣便被隔去了九成。
……怎麼回事?南山眼睫動了一下,臉埋在人家懷裡仍然不肯擡起。
“呼吸。”
熟悉的聲音傳來,南山倏然擡頭,恰好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睛。
“靈……”南山喉嚨裡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音,接着意識到什麼,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見她恢複了呼吸,靈晔将她放下,雙手結印化出一把泛着幽藍光的劍,徑直朝前方殺去。
南山躬着身子咳嗽半天,等緩過勁來突然發現自己腳下并非土地,而是萬丈高空,她倒抽一口冷氣,下一瞬又看到靈晔正與一條巨大的蛇纏鬥。
南山長在鄉間,從小到大見過不少蛇,可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蛇,比縣城裡的大酒樓還要高出三倍,一身拳頭大小的肉瘤子,張開的嘴裡獠牙恐怖,流着濃稠的毒液,簡直看一眼都叫人覺得心驚。
她還呆傻着,靈晔已經一劍刺中大蛇的眼睛,大蛇長嘯一聲,聲波震得連空氣都在抖動。
“黃毛小兒,膽敢傷我真龍之身,受死吧!”
靈晔擡眸,透着幾分冷淡:“一條賴皮蛇,還敢自稱真龍。”
很奇怪,大蛇的聲音應該很大,可南山聽來卻輕輕弱弱,反而靈晔薄唇輕啟,每一個字都十分清晰。
大蛇已經被徹底激怒,身軀翻滾間天地變色,南山看得心驚膽戰,生怕會誤傷自己,結果每次蛇尾無意間掃過來時,靈晔都會及時出現,将所有攻擊都盡數化解,一來二去之後,大蛇像是發現了什麼,專門朝着她攻擊,靈晔面露不悅,身姿翩若遊龍,一把劍舞得更是見光不見影。
不知纏鬥多久,大蛇似乎察覺到不對勁,突然朝着南山右上方沖去,南山吓得抱頭蹲下,大蛇粗糙的身子頓時從她頭頂飛過,她小心翼翼擡頭,這才發現上面有一個大洞,洞内湖水清澈,隐約有巨大的魚遊過。
那是……湖底?所以她現在在湖底的下面?南山看着腳下白茫茫一片的高空,又一次被這個和凡間全然不同的世界震懾。
她正失語,大蛇已經第三次撞擊洞口,靈晔持劍殺去,逼得它連連後退。
……這就是仙人伯伯口中那個,身體虛弱靈力低下繼位之後誰都能踩兩腳的兒子?
仙人伯伯果然不了解他的兒子!這才多久的功夫啊,大蛇已經徹底落入下風。南山看着有氣吞山河之勢的靈晔,久久無法言語。
眼看着洞口漸漸收縮,它已經無望逃離,所有的憤恨與怨怒徹底爆發,于是南山還在發呆,猝不及防和一隻充斥着怒火的巨大眼睛對視了。
南山:“?”
“黃毛小兒,你阻我自由毀我左眼,我便殺了你心愛之人以報此仇!”
“……誰?我嗎?”南山還一臉茫然,大蛇已經張開大嘴朝她沖來。
“啊啊啊你真的搞錯了!”
看着張開口将近五米的大嘴,南山腦子轟隆一聲化為空白,黑洞裡的湖水和大魚、高空之中的風和雲,以及下方白茫茫一片的土地,都變得那麼遙遠,唯獨泛着腥臭味的蛇嘴是那麼近,近到可以将她一口吞下。
瀕死之際,南山忘記閉眼,直愣愣看着大蛇鮮紅的口腔,正發愣時,突然看到蛇嘴僵了一下,原本兇狠的眼神也驚慌起來,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。
南山頓了頓,剛生出些許疑惑,泛着藍光的劍尖便突然從蛇的咽喉破出,接着蛇頭崩裂,化作漫天紅色的火焰炸開,劍尖直直朝她的面門刺來,卻在還有一尺距離時收回,化作一把大傘被衣帶沾血的男人握住,閃身為她擋去所有星火。
南山怔怔和靈晔對視,視線無意間滑過他唇上的傷口,剛要開口說話,靈晔就突然俯身撲到她身上,一張臉也埋進了她的脖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