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念七坐在床邊,外面的吵吵嚷嚷她不在意,她隻知道——老道士死了,放鶴山人死了。
死在西出臨岐百裡外的樹林裡,就在餘念七察覺到妖氣的那一天。
顧臨楓把老道士的向來不離身的葫蘆帶了回來,現在就擱在桌上,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。餘念七苦笑一聲,她在人間見了太多了生離死别,老道士與她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,但是她還是難抑制自己的哀傷。
人類太容易死去了。
顧臨楓半跪在地上握住了餘念七的手,他輕輕安撫着她,但是餘念七并不需要這樣的關懷,她推開的顧臨楓的手,提起自己的劍,說:“我去訓練場了。”冷漠地簡直不近人情。
“好。”顧臨楓後退一步,知道現在自己再說什麼也是無濟于事,于是就随她去了,“你近些日子,盡量就在無殇内待着。”
“是有人在找我嗎?”餘念七以為是聞齊又來了人間。但是顧臨楓猶豫着沒有回答,見他這個樣子,餘念七寬慰道:“我聽你的就是了。”
“好。”
二人作别之後,餘念七提着劍走到靈武門的訓練場,場上弟子不少,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圍着中間那個擂台。餘念七才走了沒幾步,就被人喊住,她一回眸,見是已經好的差不多的溫歸年。
“念七!”溫歸年興緻沖沖地跑過來,給她遞上了一個有些受潮的桂花糖。餘念七接過桂花糖,說:“昨日聽說你中毒了,現下好全了嗎?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溫歸年邊說邊拉着餘念七望人堆裡走,他一直是這麼愛看熱鬧,餘念七無奈,任由他拉着自己走。
擂台中間的兩個人并不算陌生,正是靈武門的第二甲崔時珍和第三甲裴玄,兩人各持一柄長槍,打的你來我往,底下的弟子也連聲叫好。溫歸年嚼着甜膩膩的桂花糖,含糊不清地說:“念七你不知道,昨天夜裡可吓人了,我正睡着呢就被人薅起來拽到執法堂去了。”
“發生了什麼?”餘念七問。
“你不知道!?”溫歸年也沒藏着掖着,畢竟幾乎全宗門的弟子都知道了,“昨天晚上一個岐黃門的弟子放走了執法堂地下二層的一個犯人,而且她們倆長得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。哦對,那個弟子好像叫什麼,白棠?”
“白棠?”餘念七對這個姑娘有一些印象,無殇初試的時候這個姑娘主動找她們來組隊,隻不過後來餘念七自己一個人先走了。
“對!”溫歸年說,“她偷了我的令牌去的執法堂,還殺了好幾個弟子,掌門發了好大的脾氣!連帶着我也受罰了。”溫歸年歎了一口氣,自己隻是好端端地睡了個覺,一醒來就碰見那麼大的場面,可把他吓壞了。
“為什麼她要放走犯人,甚至不惜殘害同門。”餘念七對白棠的印象還停留在她為小瞎子晏知打抱不平的時候。
溫歸年這次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才說:“我聽蘇禾師姐說,那個白棠和被她放走的苗疆女人蚩媚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!”
不僅餘念七疑惑,連溫歸年也很是不解,除了長得像,白棠和蚩媚一個南一個北,如果真是親姐妹,怎麼身份地位差距能這麼懸殊。
他二人談話間,台上裴玄手裡的長槍被崔時珍挑飛了出去,他從後腰抽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彎刀,後退彎曲,電光火石之間沖了出去,崔時珍躲閃不及,把長槍橫在胸前接下了這一刀,刀劍碰撞的巨響吸引了溫歸年的注意力,他把雙手高舉頭頂拍手叫好,餘念七也認真地觀摩台上二人的招式。
——執法堂内——
與此同時,蘇禾抱着刀站在宋知書送掌門的身後,面前是蹲坐在牆角的白棠,她因為殘害同門被蘸了鹽水的、布滿倒鈎的鞭子打了三十鞭,此刻渾身血污,衣衫也破爛不堪,隻能緊緊環抱自己的膝蓋,維持自己最後的體面。
“白棠,早些開口,還能少遭些皮肉之苦。”蘇禾道。
白棠聞言終于擡起頭看了二人一眼,她說:“我不知道她會逃去哪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