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報完名了就别擋道!”後面有人呵斥道。
鐵匠登時怒了,咳了一聲想開嗓罵人,宴知連忙把他拉到一旁。
鐵匠收了聲,拉着宴知坐到一旁的石頭上休息。
還沒坐多久,前面的人都跪了下來,亭子裡的弟子放下了手中的筆,起身行禮,鐵匠看這形式,也拉着宴知像模像樣的跪在地上,宴知不解,想要開口問,被鐵匠捂住了嘴。
來的是皇家的儀仗,挂着四角銅鈴的馬車晃晃悠悠,白色的帷幔随風蕩起,一雙素手掀開了簾子,一旁的墨衣童子伸出手去扶她。
是一個身量修長的女子,身着佛頭青的寬袖長袍,身上披着花青的雲紋朝服,腰間挂着一個袅袅的小香爐,墨發用一根竹簪挽着,她掃了跪在地上的衆人,踩着木凳,下了馬車。
“容與求見太公,還望通傳一聲。”容與膚白勝雪,眉目平和,聲音猶如冰泉迸裂,隻是病恹恹的,沖散了濃重的檀香味兒。
鐵匠壯着膽子擡頭看了一眼,心想這才是真真的仙人。
“還請國師稍等片刻,弟子這就去禀報。”
“有勞了。”國師容與微微颔首,傲然而立,像是一朵孤傲的雪蓮。
跪在地上的人,不敢出聲,唯有一個釣魚的老頭,行為放蕩,提着魚簍翩然而來,笑的張揚放肆。衆人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頭捏了一把汗,暗自祈禱他可别發瘋惹惱了國師。
“師兄,别來無恙。”容與含笑看向了釣魚的老頭。
師兄!衆人心下大駭,這個釣魚的老頭?!
“小與啊,幾年不見,本事不見長,陣仗倒是不小。”老頭笑呵呵的坐在了馬車的車轅上,叮鈴叮鈴四角銅鈴無風自響。
容與一旁的護衛持戟就要趕人走,釣魚老頭呵斥了一聲,那些侍衛看看國師容與,容與擺了擺手,衆人退下了。
“都起來都起來!”釣魚老頭道,沒人敢動。
“起來吧。”容與開口,衆人這才狐疑地起身,三三兩兩的散去。鐵匠也拉着宴知遠離了這令人脊背發冷的國師。
“說吧,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?”釣魚老頭把滿是腥氣的魚簍放在莊嚴肅穆的馬車上,扣了扣腳上的泥巴,漫不經心的問道。
“狼比地南極老人式微,察剛氣一處熒惑。”容與輕飄飄的開口,幾句話點明了如今的國運。
“哦。”釣魚老頭滿不在乎,“就這事值得你大老遠來找我這個老不死的?”
“師兄!”容與聲音裡帶了一絲顫抖。
“是你幫他守國,不是我,容與。”釣魚老頭語氣嚴肅了起來,“你想做什麼!借劍斬龍脈還是殺了天下有帝王之氣的無辜人!”
“你做一次兩次便罷了,容與,天命難違!”釣魚老頭頭一遭真的動了氣,“之前的事,還需要我再說與你聽嗎!”
容與的肩膀微微顫抖,她攥着手,維持着面上的鎮定。
“自你叛出師門的那一日起,你我之間,再無瓜葛!”太公罕見地動了氣,他向來閑散的、半眯着的眸子霍然瞪大。容與一成不變的淡如菊的表情有一絲裂縫,但她很快反應過來,禮數周到地向自己前師兄行禮。
——前塵:國師容與——
“阿與,你來看看這個!”一個穿着四爪玄袍的少年手裡提着一個兔子花燈,被喚作容與的少女回過頭來,撲哧一笑,接過了那個花燈。
“怎麼樣!好看吧!”少年秀着自己壯實的胳膊,“有人和我搶來着,我給打跑了!”少年神采飛揚,在圓月下笑的燦爛。
小少年在他二十七歲死在容與懷裡的時候,容與都不曾忘記這一幕。
小少年是大燕最後一個皇帝的某個不得寵妃嫔與侍衛淫|亂後生下來的小雜種,大燕皇帝為了保全自己的顔面,打着少年先天體弱,送少年去寺廟養身體的名頭把這個野種送了出宮。
本來是安排好了人在路上把這個少年殺了,沒成想少年跳了崖,陰差陽錯被容與救了。
當日容與本不該走那條道的,但她養的狗實在是淘氣亂跑,直直地就沖到了已經重傷昏迷,從懸崖上滾下來的少年身邊。容與的狗團子一直沖着少年叫,容與走過去見有人躺在草叢裡生死未蔔,她走了兩步上前,剛想伸出手去探探少年還有沒有氣,就有一把匕首架到了她脖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