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了片刻，卓肅悠悠歎了一口氣：“這些年在外面，過的不容易吧。”

“是有些難，不過……都過去了。”卓沅笑着搖搖頭。

“這些，是你準備的吧？”卓肅舉起手中的紙張。

朱承也将手中同樣的單子遞給林楓看。上面寫着典當鋪開業的信息，卓沅應該是想借着觀衆來看戲的契機，幫着父親宣傳生意。

“家裡的産業,也算遍布各地了。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，就回家來，接手家裡的生意。”

卓肅此話一落，卓沅眸中一怔，用力攥緊了拳頭。

“——不過，若是你不願意，就算了。記得，常回家來看看。”

卓沅猛地擡起頭：“爹，您…原諒我了？”

“一家人，哪有什麼原諒不原諒。我什麼時候怪過你？”卓肅握拳抵住唇，咳了兩聲，“兒子開了個大元聞名的戲班，左鄰右舍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我呢。”

“您怎麼咳嗽了，是不是生病了？”卓沅擔憂地開口。

“無妨無妨。可能是前幾日來京都的路上受了涼，明早去抓副藥就好了。诶，對了，這幾位是……”看着卓沅身後的無間社衆人，卓肅開口詢問。

“卓老闆，您好。”林楓向卓肅行了一禮，“在下無間社林楓，今日戲班演出，我們來采訪卓班主。”

“你就是林楓？”卓肅有些驚訝，“你們都是無間社的人嗎？”

“正是。您…知道我？”

“無間社是不是和軒墨書坊合作，簽了契約？”卓肅笑笑，“實不相瞞，軒墨書坊也是卓家在京都的産業。”

聞言，無間社衆人都很是吃驚。

林楓恍然：“原來當初劉掌櫃說的東家就是您啊！”

“這段時間《京城日報》越辦越好，我就知道，當初沒有看錯人。”卓肅笑着說。

“對了，”卓沅想起方才的事，回頭對林楓道，“赤钰和丹霓就在台上。林小姐若是要和他們約訪談，可以去問問他們的意見。我爹染了風寒，我有些不放心，所以戲班應該會在京都多留幾日。若是同他們二人談好了，時間這方面，林小姐不必擔心。”

“那卓班主，您和卓老闆先聊。我們去同赤钰和丹霓聊聊，先失陪一下。”

向卓沅卓肅二人欠身行了一禮，林楓帶着無間社衆人朝着戲台走去。

此時，戲台上的兩位主演正安靜而認真地打掃着戲台。這二位，就是上一次觀看演出時，出演狀元郎和新娘的兩位主角，也是卓班主今晚的新戲裡，陪他渡過了戲班最落魄的時期的兩人——

桃花妖和妖獸畢方。

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，畢方名叫“赤钰”，桃花妖名叫“丹霓”

見到林楓幾人朝這邊走來，赤钰停下手裡的動作，擡頭看來。

林楓行禮：“在下無間社林楓。二位是戲班的紅角，大家都對二位很感興趣，所以我們想和二位約一次采訪。不知二位意下如何？”

“你們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了？”丹霓一手拄着掃帚，挑了挑眉。

她身上的戲服已經換了下來，頭花也卸了。隻是臉上的妝還沒來得及擦，但古裝配着戲妝倒也不突兀。

“上次見面，姑娘不是已經示意過我們了嗎？”林楓笑着說。

“我們為什麼要接受各位的采訪呢？”赤钰握着掃帚，淡淡地說。

“如此，我便開門見山了。”林楓說，“二位既然身份特殊，想必也知道，妖獸在人界的待遇并不好，甚至來說很差。無間社的設立，除了為百姓服務，更是希望通過辦報的方式，讓大家了解現實中的妖獸是怎樣的，從而消除人族與妖族的誤會與隔閡。”

“那若是大家不能接受我們的身份呢？”赤钰的語氣重了些，“既然林小姐稱我們一聲紅角，我便也不謙虛地認下了。若是大家像往常對待妖那樣，對我們退避三舍，聞之色變，林小姐可有想過，戲班以後要怎麼辦？”

“我們跟着卓班主走南闖北，好不容易才讓江南戲班的名号響徹大元。如今我們又如何敢冒這個風險，堵上大家的前途呢？況且，我們又能得到什麼？”

“采訪一事，卓班主讓我來詢問你們的意見，便是尊重你們自己的選擇。我知道，卓班主待你們與旁人無異，将你們視作朋友。你們也很感激他的知遇之恩。你我深知妖族受到的不公，但要想解決人妖矛盾一事，須得有人站出來。既然如此，何不站出來将事實展現給大家？不試試，如何知道大家不能接受呢？”

赤钰冷笑一聲：“林小姐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。卓班主為我們考慮，我們又怎能做讓他共擔風險的事。各位，還是另請高明吧。”

話落，他提着打掃的工具，頭也不回地走去後台了。

“欸......”林楓看着赤钰的背影，歎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