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擡頭也看向折竹。
“你怕死嗎?”
他垂眸,視線慢慢轉向那面殘破的盾,瞬間溫柔:“我知道他在等我。”
晚風起,吹動他的發絲,仿佛冥冥中真有回應一般。
“你呢?你怕嗎?”
折竹搖了搖頭,自嘲地笑:“按照我前輩們的經曆,若我在此處死去,就該回去我的家鄉了。”
文醜明白,她所謂的家鄉,不是西蜀,也不是廬江,是那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。
“所以我不怕。”她飲下一口酒,天邊已隻剩一抹紅。
“你知道嗎?其實剛來到這裡的時候,我是很想回家的。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,隻要我死了,我就能回去了。可我這個人呢,又膽小,不敢自殺,也不想被别人殺,所以就這麼熬着。
其實就算是現在,我也不想死。就算已經過去了七年,可我總覺得她還活着,總有一天她還會回來的。
所以我要守着這座城,就算這次我死了,我也不要回家了。活着,我的人守着這座城;死了,我的靈魂也要留在此處。我會等,一直等,滄海桑田,千秋萬載,她總會回來的。”
大概是酒性太烈,熏得折竹眼睛都花了,看文醜的臉都朦胧了起來:“我知道我這樣很幼稚,你要是想笑就笑吧,這次我不會打你的。”
她沒看清他到底笑沒笑,隻聽見叮的一聲響,是酒盞相碰的清脆聲。
風漸漸大了起來,帶來遠方夜襲的預警。
折竹捧着最後一盞酒,執着地問他:“你怎麼不說,你要陪我一起等?”
文醜嘁了一聲:“誰要跟你一起等?我跟他,可是要投胎繼續去做兄弟的,你自己等你的小寶吧。”
他仰頭喝盡最後一點酒,又将盾前的那盞灑下,然後站了起來,拎起痕迹斑駁的長戟:“我唯一能承諾的,就是護這座城,到最後一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