尴尬。
十分,非常,特别地尴尬。
眼下的處境,除了“尴尬”這個詞,折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适合的形容詞來。
哭的時候是很暢快,她絲毫沒有意識到,自己是以一個怎樣扭曲的姿勢伏在孫策懷裡的。
眼下她隻知道自己腿已經麻了,彎曲的左手也快要失去知覺了,右臉貼在他的胸口,能清晰聽見他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。
怎麼辦?要起來嗎?起來面面相觑,隻怕會更尴尬。
可一直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,她的腦子飛快地轉着,要不,裝睡着了?可是,哭到昏迷好像也很丢人啊。
糾結,難辦,度日如年,這可真是度日如年啊……
她甚至開始考慮,要不要趁孫策不備,先給他紮暈過去。
“折竹姐姐,貓已經喂完了。我跟你說啊,月亮今天脾氣可暴躁了,它……”
是伍丹來了。
折竹一驚,可不能給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。
這會子也顧不上什麼尴尬丢人了,她猛地推開孫策,才要站起來,卻忘了腿還麻着呢,于是就這麼水靈靈地又撲了下去。
“哎呀!”
“唔!”孫策被她撞得發出一聲悶哼。
更悲催的是,這一幕正巧被伍丹看了個正着。
“啊!”她驚叫一聲,下意識就捂住了自己的雙眼,“我、我不是故意要打擾的!”她叫道。
“不是你想得那樣!”折竹艱難地從孫策身上起來,“還傻愣着做什麼?快過來扶我一把。”她招呼了伍丹。
伍丹張開手指,小心翼翼地再瞅一眼,确定他們的确都還好好穿着衣服,這才放心地過來:“姐姐你眼睛怎麼紅了?”她擔憂地問。
似是想起了什麼,她又回頭瞪了才要起身的孫策:“是不是你欺負了我姐姐?”
“啊?”孫策想不到這小丫頭原來也會露出這般兇悍的神情。
折竹安撫她道:“與孫小将軍無關,是我自己不小心被風沙迷了眼睛。”
“啊,對,是風沙迷了眼睛,我才給她吹呢。”孫策附和道,沖折竹眨了眨眼。
折竹隻當沒看見。
“真的嗎?可是,吹沙子要吹到地上去嗎?”伍丹将信将疑,又摸了摸折竹的臉,“要不還是讓醫師過來瞧瞧吧?”
“沒事兒,已經好了。”折竹笑道。
這時陸續又有女官進來,要向折竹彙報府中大小事務。
折竹趁機向孫策抱歉一笑:“孫小将軍,若無其他事,就恕我先失陪了,請。”
孫策下意識回了聲請。
等看着她領了女官們進去室内,他方懊悔:人家跟他請,他也回個請,這算什麼呀?明明還想跟她多待一會兒的。
後悔,問就是十分,非常,特别地後悔。
*
朱羽休假回家探親,邀折竹同行。
折竹閑來無事,欣然同意。
這天朱氏主家宴請,折竹随朱羽一道赴宴,正巧撞見“開懷大笑”的一幕。
賓客驚叫四散,折竹和朱羽穩如泰山——畢竟也見過些大世面了。
“他殺的可是你們朱氏的嫡長公子哎。”折竹搗了搗朱羽。
朱羽不屑一顧:“殺了正好,除一禍害。”
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?貌似陳登也這樣講過他的那位堂弟。
眼見孫策要飲下那碗沾了血的酒,折竹實在是忍不了,抓起手邊的空酒盞擊碎了他手中的那隻。
“嗯?有刺客?”孫策瞪着眼看了過來,見是折竹,瞬間展開笑顔。
“你來了,”他朝她們這邊走了過來,“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?”
折竹和朱羽起身向劉小寶行了禮,卻不看他,隻轉身随朱羽家人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