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沒聽過。”
她舉起手包,就梆梆兩下敲在他腦殼上,“我打你了噢!能不能說點重點?”
姜蘇城捂着腦殼,被她金屬手包上的搭扣打得腫起一個小包,氣哼哼地陰陽怪氣,“你出門就代表姜家大小姐,能不能有點形象?”
她跟着哼了一聲,“你少來,我誰也不代表,我隻代表我自己,還有我的淑女聯盟。”
姜蘇城跟着她怒怼,“淑女聯盟是什麼很高端的組織嗎?不就是個花邊新聞網站嗎?”
姜燦絲毫不落下風,“那啵唧電器是什麼很高端的公司嗎?不就是圈錢虹吸機構嗎?”
雙方互相怒視了幾眼,姜蘇城首先敗下陣來,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中間,“我想說的是,你了解麋因,我也了解她,這一屆的夏娃後裔雖然攻擊力不強了,手裡的牌也沒幾張了,但是她依然是夏娃的後裔,她不可能被随便一個半路出現的變态控制,這個環界收容中心一定有來頭的。”
姜燦皺眉思考了半天,“那跟派對有什麼關系?難道你是出來打聽消息的?”
“不是。”他搖搖頭,“我是來放出消息的。你已經很久不出席場面上的活動了,一心鑽進你的那個小破圈子。現在要上達天聽,已經不容易了……”
姜燦嘶了一聲,剛想詳盡地問問,小飛艇卻已經抵達了目的地,交通工具輕緩地停靠在燈火輝煌的開闊車庫裡,一旁衣着光鮮的生化人立馬替他們拉開了側門,簡短的掃描後,電子音人為制造的醇厚嗓音開始播報:
“歡迎啵唧電器的代表姜先生和淑女聯盟的代表姜小姐,請進。”
姜燦尖細的高跟鞋輕敲地面,從銀色小飛艇艙室出來,看了一眼面前,那是一架最新式的服務型生化人,不是家庭型,一般用在某些公共機構,屬于是“公務員”式的機器人,面目五官美好而逼真,皮膚甚至有溫熱觸感,栩栩如生,造價不菲,竟然卻在這裡當迎賓的門童使用。
姜蘇城自然地伸出手肘,示意她挎着自己。姜燦趁機挨近了他,低聲問:“到底是誰家的派對?”
“機權進步組織。”
姜燦行走間微微發愣,“原來……你直接說人民聯合會内部派對,我不就懂了。”
姜蘇城彎了彎眼睛,露出假笑,時刻關注着周圍環境,“那可不敢說,你管好你的嘴巴,不要給我惹禍。”
從金碧輝煌的正門進入,擡眼就看見了兩個近乎赤//裸的女性生化人,膩膩歪歪靠在一起,正在門口上演一場春宮秀。姜燦一挑眉,看向大廳裡,見到一派唇舌交咋的甜膩聲響,還有無數雪白或者焦麥色的肢體一團團交纏在一起,讓她沉默了一會兒。
“……這是一場銀趴嘛。”
姜蘇城又搖搖頭,扯着她進門,“不,這是一場代理人之間的分贓大會。”
兩人走到賭桌邊,幾堆高聳的籌碼間,是幾張油光滿面的臉,有人看見姜蘇城就高聲調侃:“姜總裁,你不是一直想要分一杯收銀生化人的供應鍊嘛,過來試試手氣。”
姜蘇城禮貌地擺手,“啵唧電器的訂單已經訂好了,約定就是約定,我一定守約的。”
旁邊另一個人暧昧地笑了笑,跟着調侃:“姜總一直這麼守約啊,在中心城的圈子裡,您一直以老實出名。”
姜燦滿臉問号,看着自己的兄長,“我哥?老實?真的假的?”
姜蘇城勾起嘴角,回了一個假笑,“你以為外面的世界什麼樣?要想在系統裡混下去,首先必須守規矩。”
姜燦帶着滿頭的問号打量了一圈滿桌的人,“我以為自己已經是個派對動物了,沒想到大部分人我都沒見過。”
姜蘇城壓低了聲音,從牙齒縫了飄出幾句,“那當然,中心城很講究圈子,混進了高級圈子的人,是不會輕易在低級圈子露面的。”
姜燦無語地白了他一眼,“很少見人往自己身上蓋檢驗印章的,你也喜歡讓自己待價而沽?”
“很抱歉,你的想象力很豐富,但現實依然還能挑戰到你想象力的底線。”姜蘇城指了指某個方向,那裡白色皮質軟沙發上躺着正抽煙的詹星瀚,他雙手放肆地攤開,左右兩個絕色精美的女性生化人躺在他的臂彎,再往兩側,是恨不得跪下來服侍的幾個代理人。
“詹先生,您的作品實在太受歡迎了,大衆的呼聲很高。隻要開放青葉和白皓的批量生産……”
詹星瀚沖着空氣吐出一口煙霧,他眯起眼睛,望了一眼臂彎裡小鳥依人狀的機器人,看似遺憾地感歎,“可惜我說得不算啊,機權進步組織又不是我的,我挂個閑職而已,連10人議會也進不去。”
另一側的代理人堆了滿臉的谄媚表情,“以您的聲望,進10人議會是早晚的。哦,隻要開放量産,我們可以提供5個點的利潤,用作您日後的競選資金。”
詹星瀚毫無波瀾,看來沒被說動,他浸潤在煙氣裡,神情有一些茫然,盯着空氣中沒有形态的東西看,“本來我是無所謂,但是皓白不可以,它現在風頭正盛,是司諾的操作機械師。我們這畢竟是一個機器人的平權組織嘛,要是領導帶頭批量售賣生化人,影響總歸是不好的。”
兩邊的代理人不見尴尬,繼續低聲地勸說,“長眼睛的人都明白,什麼機權進步組織?我們活人講究人權還講不過來呢,誰有工夫去搞什麼機權?當然是扯一個名頭,大家一起賺錢而已!”
詹星瀚哼笑一聲,“那我就不管了,我已經說了,隻挂一個閑職,定義這個組織的性質,我說不上話。”
姜蘇城坐在了沙發邊緣一側,插話進來,“其實,那些喊着要批量生産皓白和青葉的買家,他們看中的隻是一個外殼和品牌而已。他們隻想買一個高仿的玩具,這種工作,适合我們啵唧電器啊。”
看到來分蛋糕的姜蘇城,幾個代理人立馬沒了好臉色,紛紛開始攻擊,“我當是誰呢,這不是曾經夏娃的看門狗嘛,哎!姜總,我聽說一百年前你跟夏娃是一家啊,怎麼她跑去星聯享福,不把你帶走?”
姜蘇城這些年早就聽慣了類似的攻讦,反擊的話信手拈來,“沒辦法,夏娃她老人家最講究維系規矩,讓我們這些老錢留下來看好中心城,以免被那些崛起的暴發戶弄髒了。”
兩邊的人立馬氣得七竅生煙,但也有人表示不服,偷眼瞟着中央的詹星瀚嘀咕,“你這麼說,詹氏也不算老錢了,你不是把機權進步組織也給罵了嗎?”
詹星瀚啧了一聲,“其實我們還真的是老錢,不過我在外面混得不錯,在家族裡卻很邊緣,我弟弟那支才是正統,他卻不愛搞這些,跑到荒野地裡開了一間……呃,環界收容中心。”
姜燦立馬有了反應,上來就要深入問一問。姜蘇城一把抓住她的手,臉上繼續保持着笑意,“那我還要問問,麋因是得罪了您嗎?”
詹星瀚一怔,莫名看着他,“她哪裡得罪我了?她得罪的不是你嗎?你這幾天烏七八糟的新聞,鋪天蓋地地搞她,怎麼反而跑過來問我?”
“那太好了!”姜蘇城故作喜笑顔開的模樣,“我搞麋因,是希望她回來公司,但是我得到消息,聽說她被環界收容中心扣留了,所以趕緊跑來問問您的意思。”
“是嗎?”詹星瀚一陣茫然,但是他動作得很快,立馬從溫香軟玉堆裡站起身,走到牆邊撥了個視訊,另一邊半晌才接起來,但裡面的畫面對着一面白牆,隐約露出半片雪白的衣袂,就是不見人影。詹星瀚也顧不上挑剔,徑直問:“阿雪,他又犯病了!你知道嗎?”
對面沉默半天,響起一個冷淡而中性的聲音,“我在星聯手術,讓他自己處理。”
詹星瀚眉心皺起一個川字型,表情漾起了厭惡的情緒,“可他這回綁架了一個夏娃後裔!他越來越過分,他的病越來越重了!”
對面又沉默了半天,這回那個中性的聲音發出愁悶的輕歎,“我讓秘書室處理,叔叔你不要再管了。”
詹星瀚返回時,眉心還是沒有松開,也依然還帶着茫然的表情,但他給了姜蘇城一個肯定的答案,“放心好了,我聯系了家主,他說放人就肯定會放人。”
姜燦滿臉的不忿,挑釁一樣問:“麋因隻是個小機械師,她是怎麼觸怒天顔,得罪你們機權進步組織的?還是說,她得罪的是人民聯合會?”
詹星瀚不耐煩起來,揮揮手想打發了他們,“這回不關她的事,我承認,是因為我家族裡的一些爛事。但是誰家沒有爛事?你們沒有嗎?啵唧電器怎麼脫離夏娃的?大家都有爛掉的傷口,你是想互相扒開了看一看嗎?”
姜蘇城看他完全不裝了,自己也撕掉了假笑,闆起一張冷臉,“既然沒事,那我正常報警了。”
“不用,”詹星瀚一擡手,“阿雪那邊已經吩咐秘書室秘密處理了,不要走安委會。”
姜燦氣得跳腳,但她更擔心麋因,迫切地問:“秘書室還不是要通過安委會執行局,難道你們派家臣去處理嗎?”
詹星瀚已經煩不勝煩,冷眼瞪着她,“我是為了你們好,不要牽涉到環界收容中心裡,我這個弟弟是個……瘋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