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個人面面相觑,各自的表情與氣氛都相當微妙。
詹星瀚略微停頓,然後繼續發言,“不過我最看好的還是我的學生星寶,在這裡提前預祝她一舉奪冠!技驚四座!名震藍星,哦不,是名震星盟!”
麋因聽到站在身邊的步彩啧了一聲,小聲嘀咕:“他這是要奶死自己的學生嗎?還是提前給她招點仇恨?”
站在麋因另一邊的林凇抱起雙臂,冷淡地說:“不是,藍星是個人情社會,他這麼說其實是在提醒我們,星寶跟别人不一樣,讓我們面對光明天使号的時候小心點,别太較真。”
步彩提高了聲音嗤笑,“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,心思那麼重,幹啥都講究人情世故嗎?印視杯是競技比賽,你知道競技比賽是什麼意思嗎?”
麋因無法忍受地捂起耳朵,倒退一步,退出她們中間的範圍,“你們要是吵,能别夾在我兩邊吵嗎?我是個啞巴又不是聾子,我快要被你們搞瘋了!”
隻有慕含完全置身事外,根本不想理會波橘雲詭的氣氛,單純地摸了摸肚子,擡頭問:“我餓了,什麼時候開飯?”
女仆機器人已經在長桌上擺滿了食物,最中間是一盤巨大的完整烤雞,沿着金屬烤盤裝點得全是嬌豔的鮮花,邊上擺着一些營養膏做的果凍,還有甜膩的小蛋糕。雖然有些不倫不類,但是也算缤紛而豐富了。
詹星瀚坐在主位,指揮着一邊的女仆機器人,“先把最重要的部位分給我。”
女仆機器人思考了半天,面對着烤盤上整隻的烤雞,CPU不停旋轉着,最後把一隻完整的雞頭切下來放到了詹星瀚的盤子裡。
“唔——”他摩挲着下巴思考了半天,有點不太滿意,“我本來想要一片雞胸肉的……”
步彩沒忍住噴笑出來,“這個問題對于一個機器人來說太難了吧?再說了,你想要什麼就直接開口要呗,你為什麼要一個機器人來猜?”
詹星瀚幹咳一聲,“你不懂,我們高層次的人,就是不能直接要求的,就是要繞一個彎子,等着别人把我們暗示的東西送到面前。”
步彩耷拉下眼皮,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慨,“神經。”
詹星瀚也不理會她,繼續對着女仆機器人命令,“把翅膀分給我的愛徒星寶,我們祝她遠走高飛!”
步彩眼看着穿蕾絲吊帶裙的機器人,用一柄長刀把烤成金黃色的兩隻翅膀切走,放到了星寶面前,她啧了一聲,不太理解地嘀咕:“祝願是好的,但是您祝願的内容有點不太吉利。”
“本來今天我還邀請了司諾和他的生化人——同樣是我的造物白皓,可惜身為印視排行榜的第一名,司諾事務繁忙,抽不開身。”詹星瀚提起高腳杯喝了一小口香槟,開始遺憾地發言。
步彩又忍不住開始吐槽:“那現在司諾是最大赢家,起碼他不用浪費一下午用來無效社交。”
林凇坐在她對面,硬怼了一句,“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嗎?你話真密。”
麋因頭痛地把臉埋進面前的空盤子,感覺分分秒秒就像在渡劫。
現場玩得最開心的還是詹星瀚,他又指揮着機器人,“今天這場宴會,最應該感謝的還是麋因,我看看……就把脖子分給她吧。”
麋因僵硬地坐在軟墊上,眼睜睜看着一整條碩長、彎曲、肉質滿滿的脖子被送進自己的盤子,長條形狀一段沖着自己,非常像一根生//殖器官。她幹咳一聲,用叉子把盤子裡的器官撥弄給了對面的沉希文,口吻涼涼地說:“吃啥補啥,你吃吧,你更需要。”
沉希文勾起嘴角,針鋒麥芒地跟麋因互怼,“你怎麼知道?你見過?”
麋因一怔,為自己不能馬上還擊氣到不行,咬牙切齒說:“你等着,我回去就把燈牌上的名字換成你!”
步彩站起身,她已經喝了好幾杯香槟,加上來之前參加過一場其他的聚會,此刻已經有點喝高了。她颠颠倒倒舉着酒杯,繞了半圈,穿過慕含,走到距離中間烤盤最近的地方,一甩手抽出自己随身的一把鋸齒形匕首,“詹嗝——先生,我看你分得太慢了,我幫你來分吧。而且我不同意你的觀點,人想要什麼,就應該自己動手争取,幹什麼要等着别人猜,還要等着别人送過來?”
說完,她就高高擡起右手,猛一刀刺穿了烤雞的正上方,兩隻手抓住兩條大腿,向兩邊一撕扯,把整隻雞撕成兩半,對着已經羞恥到捂起臉的慕含叫嚣:“盤子拿過來,還得是我照顧你,不然你那個溫吞的衰樣,吃翔都趕不上熱乎的!”
從撕扯開的雞肉裡彌漫着香噴噴的熱氣,步彩插着半隻雞,将刀尖一挑,轉向慕含。邊上坐着的林凇忽然大喊一聲:“等一下!”
她也站起身,滿臉的不滿已經掩飾不住,“你以為你是誰啊?詹先生不跟你計較,是因為他的修養良好。憑什麼是你來分?你有沒有一點禮貌和修養?出門之前沒有做社會化訓練嗎?”
步彩尖牙利齒地回擊,“我們是人類,不需要做社會化。你的社會化訓練做的是真好,上趕着給啵唧電器當狗。”
林凇也毫不示弱,“你不是公司的人嗎?就算我是狗,也是首尾一緻,立場分明,好過你這種反咬自己人的惡犬!”
“你!”步彩口舌争鋒上輸了一籌,氣得把烤雞丢回桌上,甩手把長刀飛了過去。林凇冷哼一聲,按了手腕上的按鈕,彈射出一面折疊護盾,把刀刃彈開。兩個人隔着長桌對峙,氣氛瞬間緊張了數倍。
詹星瀚終于反應到場面将要崩掉了,無助地看向正在頭痛的麋因,“這兩位都是你的朋友,你看看解決一下?”
麋因漫長地歎了口氣,看了看林凇,又看了看步彩,“以前我們都在一個碗裡吃飯,分着吃也沒什麼不好,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要搶來搶去……”
林凇橫眉怒目地瞪着她,怒氣值竟然還上升了,“你當然願意在一個碗裡分着吃,碗裡的飯是你掙的嗎?你隻管吃就好了!當年我們都在莫什機械學院上學,我上得好好的,我明明是優秀學生!可是你這個啞巴為什麼要來?你明明就留不下來,可是就因為魯比尼喜歡你,她非要把你送進莫什!就是因為你,我在學校裡也越來越艱難。如果換我來當家主,我可以做得更好,但是魯比尼選擇了你,她甯願選一個殘疾人,也不選我!”
麋因忍無可忍,蹦起來跟她對吼,“是你先跑了的!你接受了啵唧電器的offer後馬上就去了。育嬰園裡的其他人立馬跟風,大家一哄而散,育嬰園才關門的!”
“我不去難道大家一起餓死嗎?!”林凇比她吼得更大聲,“啵唧電器為了跟夏娃一脈脫鈎,已經謀劃了很多年,可是魯比尼毫無辦法!她現在隻能守着黑市一家薅,我不想坐吃山空,我是頂尖的機械師,我不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嗎?為什麼要跟你們一起餓死?”
“所以你就搶我的飛廉秋典号?”麋因在此時已經情緒失控,但她沒有繼續大吵大嚷,反而平靜下來,雙眼黑沉沉如同兩汪深潭,唇齒間蹦出的字眼冷冰冰的,“那是我的,飛廉秋典号是我的!那台機甲的神經接駁技術已臻極緻,在安全和高效之間達成了完美的平衡,你就算拿到手裡,一丁點兒也修改不了吧?心裡是不是很着急?”
林凇冷眼和她對視,現在的這種沉默就很能說明問題。
詹星瀚目瞪口呆了一會兒,弱弱地知會麋因:“我的意思是,讓你在中間調解一下,讓大家别吵了,不是讓你吵成最大聲的那個。”
慕含捂着自己空蕩蕩的胃,盯着扔在桌子中間的半隻烤雞,抿起嘴唇,“所以……到底能不能正常吃飯?我連早餐都沒吃,你們非要看我餓暈在這裡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