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亘雪丘下的角鬥場上,塞勒與鏡面人的戰鬥如火如荼。
所有雪人都一蹦一跳跑去圍觀了,因此沒有一個人發現,一個小小的身影,此時正擡步踏上這片雪地。
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。
她就像意外的一朵小紅花,綻放在這片銀裝素裹的世界。
巨鲨還在時不時撞擊冰牆,整個雪丘上一震一顫,厚厚的雪層早已被震得松軟。
轟——
又是一次震顫。
伊甸被晃得颠倒在地。
頓時,被地上軟綿綿的雪層淹沒。
伊甸從那個小小的雪坑裡坐起身,使勁搖了搖頭,像隻動物幼崽一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。
陽光照在身上,她擡起頭,新奇地看着這個白色的世界。她并沒有急着起來,反而顯得興味盎然,就地玩起了雪。
當她興奮地捧起一隻小小的雪人,剛站起身走了兩步,轟的一聲巨顫,沒站穩又被身下的大地震倒了。
“……”小小的雪人四分五裂,剩了半個松垮的身子,伊甸撅了下嘴,不高興。她放下雪人,開始東張西望起來,似乎是想找震源方向。
忽然,她眸子一亮,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,站起身,走了過去。
雪人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在高高的看台邊緣,有些位置絕佳,可以一覽無餘。有些則不行。
很無奈,就算是雪人要看一場精彩角鬥,也得搶好位置。
處在外圍的雪人們,要麼看其他雪人反射的不知幾手的 “實況轉播”,要麼就純聽賽程了。但這樣的觀賽體驗,總是不如直接看的要好。
因此,不少外圍的雪人沒過幾時就興緻缺缺,三三兩兩選擇了休眠。
伊甸走到跟前時,剛巧遇到一隻休眠的雪人。
她眼中充滿好奇,湊近看了一會兒,然後伸出一根手指,輕輕碰了下雪人表面。
滴水入池般,銀色的表面微微漾起漣漪,雪人蘇醒過來。
“瞧瞧,”還是一種老婆婆的聲音,略顯慵懶地說,“這是誰家的小可愛啊?”
伊甸頓時瞪大了雙眼,眼裡有點害怕,但更多的是新奇。
伊甸沒有說話。雪人的聲音卻透着疑惑,“小家夥……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?”
伊甸語塞,搖了搖頭。
下一刻,雪人忽然“咦”了一聲,“你……”
雪人身上依舊是銀色表面,本該完美映射出周圍的一切。可是這一次,卻輪到雪人驚訝地發現,鏡面上絲毫沒有伊甸的人像!
事實上,湊到這麼近,伊甸也發現了,其實眼前的這個不太像雪人。
至少,它身上的質感,并不像雪。
“瞧啊!”雪人忽然原地蹦跳一下,聲音變大了些,“快來看啊!”
周圍的雪花飄了起來,離它較近的雪人們轉了過來,休眠的雪人也随着雪花的碰觸而蘇醒。
一個一個雪人湊近,随即接二連三驚呼起來,于是引來更多的雪人。
它們圍在伊甸身邊,就像一面面人形的鏡子。但所有雪人身上的鏡面,都沒有伊甸的身影。
唯一有的,隻是一顆,正亮閃着微光的星星。
伊甸在中央轉了一圈,新奇地瞧着每一個鏡面上的星星,相同樣貌,正以各種不同角度發着微光,映亮她的眸子。
“她是一顆星星!”
忽然一個雪人驚呼出聲。
頓時,所有圍觀底下角鬥的雪人都一驚,窸窸窣窣地湊過來。再一次,裡三層外三層地,将這顆突如其來的“星星”圍住了。
每一個雪人身上都映照出了始料未及的星星。
“她真的是一顆星星!”有更多的雪人驚呼。
似乎沒人再關心底下發生什麼了。
但是更嚴峻的戰鬥還在繼續——塞勒正面臨一個看起來完全不可能的任務,破開詭異冰面。
這個冰面龐大而厚重,似乎并不會輕易融化,而且還能夠随時複原。
要破冰,塞勒想,恐怕隻能靠瞬間的爆發力,一次成功。
能破開如此厚重冰面的爆破力量,最快的就是炸藥,可她上哪去找那麼多炸藥?
鏡面人又一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塞勒身前,迅雷不及掩耳般飛起一腳踹向塞勒。
轟……冰面再次搖撼!
鏡面人這一腳沒成功。
塞勒順勢往旁邊躲開。
已經好幾次了,塞勒發現,巨鲨撞擊冰面的時機總是很巧,似乎……是在幫她。
她再次把目光轉向冰牆裡的困獸,忽然看見有什麼東西,正随着巨鲨,在一亮一亮的閃着。那個位置……好像是鲨魚的鳍尖。
塞勒蓦地一個心念閃過,那裡,莫非就是星星說的冰刃?
她當然還惦記着那個。
鏡面人的攻擊再次襲來,但被塞勒成功避過。
不得不說,實戰确實是最好的老師。即使體力已經不怎麼跟得上,但挨打次數多了,塞勒對“何時會怎麼遭受攻擊”已經越來越有感覺,甚至有點輕車熟路了。
——她的反偵察反預測能力被迅速鍛煉出來。
但她不會感謝鏡面人。
她也清楚她渾身是傷,得快點,一分一秒都耽誤不起了。
轟!轟!!轟!!!
——巨鲨忽然間加快了撞擊的頻率。
戰鬥狀态被突兀打破,她和鏡面人再次陷入了狼狽焦灼的蹦床困境。
混沌鲨一旦出現,星星的叮囑重新回蕩,就說明你真的要好好面對自己了。塞勒一直思索着這句話,卻毫無頭緒。
有什麼是她忽略了的?
真的有嗎?
她不記得。
塞勒再次将目光投向巨鲨,下一次撞擊的瞬間,她卻忽然發現了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東西。
在二者相撞的刹那,冰牆接觸面上唰然出現了什麼,緊接着,又随着巨鲨的離開消失不見。
是幻覺嗎?
所幸很快會再次觸碰,塞勒眯起眼,一閃而過的畫面中好像是個人。
又一次撞擊,塞勒看清了,畫面中是個小孩,正拿着什麼側身觀察。
有種熟悉感浮上心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