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,”洛祈道,“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。”
“目前島嶼的地圖正在繪制中。”黑牒說,“稍後會為你們規劃會和的路線。”
“好的,謝謝你黑牒。”洛祈說。
話音剛落,洛祈不經意發現自己手上的珠串,以一種很緩慢的速度轉動起來。那幾顆白水晶正開始漸漸變得清澈。
他剛想同步這個信息,就聽見耳機内傳來“啊!”的一聲。
是埃文。
“怎麼了嗎?”許夢揚問。
“沒、沒事……”埃文在那頭說,但有很明顯的吸氣聲,“我得、得快點找到伊甸。”
無怪乎埃文如此着急,因為他遇見的,恐怕是目前為止,幾個人中最為惡劣的一個處境了。
眼前是烏雲滾滾,荊棘遍地。處處都是叢生多刺的灌木。
而他剛才,正是被一枝長長的荊棘枝勾破了袖子,細密的荊棘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道白印,逐漸地泛腫、變成了四道紅色血痧。
閃電劃過,雷雲聚集翻騰,鉛灰色的天空越壓越低、越來越厚,最後一陣雷暴響動,暴風雨和陣陣閃電傾灑下來。
埃文盡量快步走着,有什麼東西在眼前飄過(像一個模糊的輪廓),他沒注意,身體因慣性從那個不甚清晰的影子旁擦過去。
忽然,他聽見了一陣不長的、像是什麼東西開裂的聲音。
聲音從背後傳來,埃文停下步伐,回頭望去,看見了極為古怪的一幕——
在剛剛那個模糊的、幾乎透明的“影子”身上,以他不小心擦到的那處為中心,開始逐漸出現裂痕。
喀拉、喀拉。
裂痕如冰紋一般散開。從一條,散成三條、五條、甚至更多細痕……
而那個模糊的幾乎隻有邊緣的“影子”也逐漸清晰起來,這時埃文才發現,這是一個從頭到腳完全透明的,玻璃人。
而這個“人”似乎還會隐形,所以他剛剛才沒注意到。
裂痕停了下來,并沒有造成破碎。
被他擦到的玻璃人先是停滞了一下,仿佛怔在原地,然後緩緩回過頭,看向自己身軀開裂之處,又擡頭看向埃文。
那一刻,盡管玻璃人的臉上隻有淺凹的輪廓,根本談不上任何五官——埃文還是不可思議地,從他的神情中讀到了一種名為“恐懼”的情緒。
玻璃人轉回頭不再看他,但發出小而尖的玻璃摩擦的聲音,像是非常害怕眼前這個讓他身軀開裂的物體。
“啊,”不知為什麼,埃文覺得自己應該跟他道個歉,“抱歉。”
可他剛一上前,玻璃人透明的身軀就猛地瑟縮,随即做出一幅“逃跑”的架勢。
他看起來那麼瘦小,頂多像一個十歲的孩子。埃文即刻止步,但玻璃人面朝向他,開始逐漸往後退縮。
為了不吓到玻璃人,埃文就那麼一動不動,等他撤退。可是忽然,一枝從灌木叢伸出的荊棘條——戳到了玻璃人正在後退的身軀。
立時有刮痕出現在薄薄的玻璃上。
玻璃人猛地回頭,可是并不敢上前,他猶豫着,開始慌不擇路地後退——卻又撞上身後一團茂密的荊棘叢。
喀拉,喀拉,喀拉……
玻璃人的腿上被戳破了許多小孔,從孔的邊緣又開始延伸出了冰紋一般的裂痕——隻不過這次要嚴重得多。
“嗚……”玻璃人發出了比剛剛更大的玻璃摩擦的聲音,像是一個突然的嗚咽。
裂痕散布開來,不斷向前,似乎沒有停下的趨勢——終于,有一叢裂痕和剛剛被埃文“擦出”的裂痕交彙——喀喇一聲,幾塊小小的碎片從交彙處掉了下來。
埃文感覺自己被那個聲音刺痛了。
玻璃人再次怔在原地,他無聲地看了看埃文、那枝戳到他的荊棘條,和那團尖銳的灌木叢。
他不再發出聲音,隻是緩緩蹲下身,一片一片撿起自己身上的碎片。
又把碎片一塊一塊,放回自己身體的破洞處。
最後,他輕輕拂了拂碎裂處,像是在安撫自己。很神奇地,碎片和身軀又像是黏合了一般,變得完整,而有裂痕。
玻璃人站起身,卻似乎不知該往哪走。埃文忍不住移到旁邊,給他讓出一條路。
盡管周圍的路上,依舊荊棘叢生。
玻璃人猶豫了好一會兒,才緩慢地走起來,他又開始變得模糊,漸漸隐去身形,隻剩輪廓。似乎變得“隐形”就能讓他擺脫荊棘的尖刺。
他緩緩地走遠了,直到看不見了,埃文回過頭,這才注意到周圍還有許多若隐若現、幾乎透明的影子。
那些是隐形的玻璃人。
他們似乎正偷偷看向這邊,卻又都不敢現身。
埃文心情複雜,不知該做什麼反應,隻好一邊移動一邊觀察,盡量别碰到他們。
可忽然在那些模糊的影子中,埃文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輪廓——近乎同樣的身形高度、頭發外形……他雙眼蓦地睜大。
那個輪廓比其他模糊的影子都要清晰一些,此刻就站在不遠處,也在望着他。
于是傳感通訊内所有搞不清狀況的人,都聽見埃文說了一句難以置信的話——
“我好像……見到莉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