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到後面已經沒有尴尬的心思了,我們坐在街邊的奶茶店外,開始互相八卦。
我接過西村遞來的奶茶,順手将裝着CD的購物袋放在了腿上。
——最後還是買了。
不是代餐,隻是單純好奇。
“反正不告白最後也會難受,不如幹脆一點,如果失敗了就當做是斷舍離,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。”種崎說。
西村不贊同地反駁:“不要把你自己的戀愛觀強加給别人。”
種崎說:“倒也不是啦,但對方是那個黃濑涼太啊?”
我警覺地豎起耳朵。
“怎麼說呢,算是同類相斥?”種崎捏着吸管戳了戳杯底的沙冰,“總覺得他的笑臉很假,和我應付别人時做出來的營業笑容一模一樣。其實是很難交心的類型吧,比起輕浮,更像是根本不在乎。”
——因為覺得并不重要,所以用那種毫無破綻、卻又毫無意義的微笑應付就足夠了。
她這樣評價道。
“咦?有這回事嗎?”狀況外的我發出疑問。
“你難道感覺不到他那個可怕的溫度差嗎?”
姑且在腦内仔細回憶了一番,但根本沒發現能被稱之為“溫度差”的區别對待。
雖然剛認識的時候有那麼想過,但那隻是面對不熟的人會有的正常反應,也是我曾經的心理陰影導緻的偏見。
我茫然地搖頭。
“算了,這種事情對伊織這種鈍感的天然系來說有點難理解吧,雖然也有可能是濾鏡太厚。”種崎放棄了解釋。
“哦……”
她又認真地說:“不過沒關系,不管你喜歡的是誰,我都會好好為你加油的。”
“你就不要在這邊煽風點火了。”西村毫不客氣地敲了一下她的後腦勺。
“好痛!總是敲頭會變傻的!”
“已經很傻了,沒關系。”
下午的陽光從遮陽傘的頂端落下,空氣中彌漫着熱氣。被日光照亮的指尖從塑料制的杯壁上蹭下幾滴水珠,最終被蒸發殆盡。
我盯着桌面上的陰影,感受到了胸口的陣痛。那是種矛盾的情感,渴望與強烈的不配得感交織在一起,最終催生出更加鮮明的不安和焦躁。
如果我是更加優秀的人就好了;
如果沒有那種奇怪的詛咒就好了。
打住,不能再想了,最後說不定就會順理成章地變成“如果能成為戀人就好了”——
“……”
手中的奶茶被擠壓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,旁邊座位上的兩人立刻看了過來。
“沒事吧?是中暑了嗎,臉很紅欸?”
“沒事……隻是感覺有點熱……”
*
中場休息結束後,種崎充滿活力地帶着我們往下一站進發。
我從座位上站起,身側突然拂過一陣微風,像是有誰從旁邊經過。
可想要回頭看看的念頭在下個瞬間毫無征兆地消失,思緒産生空白的時刻,我有些茫然地停住腳步。
“你的東西掉在地上了。”清淡的少年音恰好在這時響起。
我回過頭,看到身後藍發藍眼的男生。他舉着那個印有LOGO的購物袋,過分清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,手腕在陽光下白得透明。
對不起!甜蜜懲罰!居然把你給忘了!
我連忙從他手中接過購物袋,一邊躬身道謝:“非常感謝。”
“啊。”對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,他怔了一下,發出語氣毫無起伏的感歎,“宮城同學?”
我們認識?
沒能從記憶中找出符合條件的人,我有些無助地眨了眨眼。
他安靜地盯着我,那張撲克臉上流露出不甚明晰的了然神色。像是讀懂了我的眼神,他體貼地說:“我是之前坐在你後座的黑子哲也。”
“……咦?”
有這回事嗎?
要說對後座的同學半點印象都沒有也太失禮了!明明他都知道我的名字!
“誠凜的?”我謹慎地問。
“是的,一年B組。”他認真地點頭。
确實都對得上,但我在東京這邊的學校隻待了不到一個月,其實誰都沒能記住……
“入學那天,宮城同學在座位上摔倒的時候壓住了我的腳。”他适時地補充。
“那真的是非常抱歉!如果可以的話這種事情還請你務必忘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