衆人原本四散在附近,除陸雲澈與錢公公站一塊,其餘捕快都自個兒找地解決喉頭惡心去了。
此刻,他們蓦地聽到溫淺言提醒,身子想躲避,卻是有心無力。
眼見暗器就要射到人身上,溫淺言目光一凝,佩刀極速出鞘,“唰”一聲砍斷毒箭。
她急速回身,又挑掉另一暗器。
所幸,藏在暗處之人那些暗器并非無窮無盡,他們大概打了十幾支毒箭,無一例外,都被溫淺言截了下來。
溫淺言沒有去瞧她身後那些被保護着的捕快及錢公公,而是定定看着那發射暗器的地方。
“來者何人?”溫淺言朗聲道。
風拂過竹林,窸窸窣窣落下一陣響,無數青葉交替縱橫,遮住暗處那些人。
溫淺言沒有管衆人臉色,她抛下一句“注意自保”,便極速往暗器發射之處竄去。
原本還毫無動靜的青綠色竹葉見溫淺言往這邊邁步,立即索索動起來,從裡頭竄出七八個黑衣人。
他們沒有跟溫淺言交手,反而往更深的林子中去。
溫淺言沒有直接追下去,反而是看向錢公公:“要追麼?”
“追!”
溫淺言點頭,跟錢公公旁邊的陸雲澈對了下眼神,便握緊手中佩刀。
她急速點了幾下竹葉,向黑衣人逃竄之處去。
她沒有問錢公公需不需要留活口,畢竟那些黑衣人的命運,在溫淺言擡腿追他們那一刻,就已經注定了。
沒有片刻耽擱,溫淺言緊随他們的身後而去,她右手舉起佩刀,向下劈,沒有太用力。
刀刃劃開草席,凝出一道寒光。
劃開草席之後,那些原本還在“逃竄”的人連忙上前,七手八腳将草席裡面裹着的屍體露出來。
算着時間差不太多,溫淺言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雞血包,自下往上在刀刃上一抹,殷紅血迹便大片凝在了佩刀上面。
“時間差不多了,”溫淺言左右轉了轉刀刃,發現該沾血的地方都有了紅色,她擡眼看向那些黑衣人,“辛苦了,你們先走。”
溫淺言話語落地。
方才還向錢公公一行人投暗器的那些黑衣人便向她鞠了個躬,随即極速撤離,在竹林中四散而去。
瞧黑衣人身影散落在竹林中,再尋不見,溫淺言這才拔腿朝錢公公方向去,一邊跑一邊喊。
“公公,公公,這些人也畏罪自盡了!”
衆人如同潮水裡頭分散後再次聚攏的水珠一般,他們此刻呼啦啦聚上來,幾乎算是得上一擁而上,将溫淺言都擠到了一旁。
還是在陸雲澈再次鄭重出言提醒“衆位,這些屍體也有毒”後,他們才急速又散開,跟猢狲似的,一個接一個躲在旁邊,眼睛卻賊賊往這邊看。
陸雲澈及溫淺言這才有機會上前,他們将帕子圍在口鼻處,随即蹲身下去,看那些已經倒地的黑衣人。
溫淺言輕輕用膝蓋碰了下陸雲澈小腿。
在陸雲澈看過來之時,她眨了眨眼,瑞鳳眼漾出一分笑意。
那笑意明快而澄澈,仿佛不包含半分雜質,隻是單純為幹好了這件事而開心。
陸雲澈莫名心尖一動。
他抿了抿唇,露出右臉頰不太明顯的小梨渦,白皙臉頰慢慢敷上一層粉紅,連着垂在身邊的手指也蜷縮起來。
這溫家小子做成了一件這麼小的事便值得他如此開心?至于麼?
即使心中這麼想,陸雲澈不着痕迹咬了兩下唇之後,他也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扯了一下溫淺言衣角,回報一個笑。
瞧溫淺言眼中笑意愈加明媚,陸雲澈心中突然有些煩悶。
他别過頭去,原本有些快的心跳慢慢降下來。
不知道為什麼,他心裡頭不太好受,仿佛溫淺言這笑他不想讓别人看到。
陸雲澈再次不自覺抿唇,對于他這麼惡劣的人,溫淺言居然還能笑的出來麼?
不愧是心大,也不愧是那純良太傅之子,真是一家子都完全沒有壞心思。
原本陸雲澈打算冷冷評價完,便仔細查看屍體,但不知為何,他準備找鑷子時猶豫了一下。
溫淺言對自己那麼笑,那麼或許自己,也應該給他一點别的東西?
陸雲澈不知道自己這别扭心思從何而來,他隻能寬慰自己,自己是個講禮數之人,懂得禮尚往來罷了,并非存了龌龊心思。
思及此,陸雲澈完全抛棄心中方才莫名的悸動,他淡淡轉頭,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低聲道:“幹得不錯。”
不知為何,陸雲澈給完這句評價之後,他的目光自然而然掃了溫淺言那雙含着笑的眼睛一眼。
果然,其中笑意更明顯了。
真是單純,陸雲澈再次轉過臉,他心裡蓦地升起一股煩躁。
這家夥,對誰都能這麼笑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