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向前挪了一步,稍稍低頭,再次向錢公公抱拳:“公公,您請講。”
見溫淺言不像是因為不久前秦榮一事對自己有意見,錢公公那顆原本半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下來。
他面上笑意更加明顯,如同有些年歲的菊花一般:“小溫呐,咱家看你是個聰明的,就敞開了跟你說。如今上頭,特别是宮中那位,極關注太子黨餘孽一案,如果這案子破了,好處少不了你的。”
“公公,”溫淺言身子稍微往前彎下去一點,她垂下眼眸,姿态極盡恭敬,“在下才疏學淺,或許難為公公分憂。”
“哎呦,這是哪的話,怎麼會呢?”
錢公公或許真是因為查案期限将至,病急亂投醫,他被溫淺言一激,下意識就将實況說了出來:“昨夜,是你先去探查的情況,你應該對這山中情況更為了解才是,再說了,應該也是你先瞧到叛黨腳印的罷?”
“公公怎知,昨夜是在下作為先遣隊夜探荒山?”溫淺言擡起臉,故作詫異道。
錢公公着實是沒得辦法,隻能苦着張臉道:“我說小溫呐,這個你就别問太多了,總之,現下有個機會,這是出人頭地的好機會呀,你可得把握住了。”
溫淺言垂眸,半晌不語。
錢公公見溫淺言這般像是知道線索的,他咬咬牙,給溫淺言提好處,像是真為她考慮一般。
“小溫呐,你瞧你剛來這衙門内就碰到這麼多事兒,老是被那些所謂前輩們壓一頭,若你就這麼庸庸碌碌,一輩子就這麼糊塗過去了。小溫,你有所不知,這案子乃是宮中威高權重的娘娘督辦,若你真能破了這個案子,莫說是升職加薪,來日飛黃騰達都少不了你的。”
瞧溫淺言表情有所松動,錢公公向前一步,附在溫淺言身邊耳語:“若你發達了,往後,這衙門誰還敢瞧不起你?”
溫淺言聽着到時候了,她就慢慢擡眼,眸中閃動着希望,仿佛真被錢公公話語點燃了鬥志一般。
“在下多謝錢公公提點,”溫淺言拱手行禮,聲音帶上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,“案子的事,在下定當盡力,助大人早日破案。”
離錢公公約莫半裡處,陸雲澈正欲翻動烤着的野雞,就發現旁邊黑影晃動,再一擡眼,發現是溫淺言,他嘴角蕩開一抹笑意。
“喲,溫兄,方才跟錢公公聊得還順利罷?”
溫淺言見四下無人,便不再跟他裝,她走到陸雲澈旁邊,聲音壓低:“錢公公不會無緣不顧得知我能破案,是不是你在旁邊多嘴說了些什麼?”
“這哪能啊?錢公公因為秦榮秦捕頭,估計都記恨上我了,哪能聽我推薦人呢?”
陸雲澈略歪一下頭,他右眼眼角淚痣也隐隐流轉光芒。
一身紫色衣袍更襯得陸雲澈姿容昳麗,他一雙桃花眼仿佛能勾人心魄,在忽明忽暗篝火下更為誘人。
陸雲澈肌膚勝雪,此時他微擡下颔,白皙脖頸在如意雲紋領口若隐若現,無端引人注目,讓人忘了自己要在他面前的目的。
而溫淺言已經被他騙過幾回,鍛煉出了耐性,由是對陸雲澈也隻剩平靜。
她隻撩起眼皮看了陸雲澈一眼:“你這是又要準備給我下迷煙了?”
陸雲澈“噗嗤”一聲笑了,準備要拿起的野雞也跟着落回篝火上,他抱着肚子躬身,肩膀顫抖不休,仿佛真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。
溫淺言習慣了他這樣突然有大情緒波動,是以她無波無瀾待陸雲澈笑過這一陣,又問:“那你跟我說說吧,這案子你打算怎麼辦?”
談到正事兒,陸雲澈這才收斂了面上笑意,他那雙黑到發亮的眸子如同寶劍出鞘一般,終于褪去表層僞裝感情,露出裡頭鋒刃來。
“這件事嘛,還得你配合,”陸雲澈口吻聽着些許沉重,行事卻是漫不經心,他挑起串着烤雞的竹簽遞給溫淺言,眼尾彎了彎,“野味,剛烤的,要吃嗎?”
溫淺言半晌無語,有些驚訝于此人态度之平靜,她想了想,接過來,道了聲謝,便開始細細咀嚼。
這雞肉外酥裡嫩,恰到火候,不多一分也不少一點。
溫淺言嚼了幾口,就被這肉浸得滿嘴香,她着急吃,沒顧上燙,隻待口舌被熱度燎了一下,這才反應過來。
溫淺言連忙伸出舌頭,吐吐其中熱氣,給裡頭散熱。
自父親離世之後,溫淺言甚少吃如此美味,她忍不住慢慢品嘗,皺緊眉眼也松開了些。
陸雲澈見溫淺言腮幫子嚼得腮幫鼓鼓,又被燙了一下,他眸底閃過一絲笑意,他多久沒見如此正常溫馨的畫面了?
他也記不得了,隻是夢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,勿忘仇恨,記住自己原本的身份。
“要我配合些什麼?”溫淺言剛咽下一口烤雞肉,她沒忘正事兒,擡眼亮晶晶問陸雲澈,“你快些說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