獨屬于小太監的尖利嗓音響起,聽清楚,小太監所言竟是找溫淺言之後,衆人一時間都有點摸不着頭腦。
隻溫淺言鎮定放下餅,她站起來,朝小太監拱手,不卑不亢道:“在下便是溫淺言。”
“就是你叫溫淺言?”小太監直起身子,将溫淺言打量一番之後,他往旁邊側一下,讓出路,“快随我等來,錢公公已經等急了。”
一時間,圍在篝火附近衆捕快視線齊齊聚集于溫淺言身上。
他們皺起眉頭,上上下下打量這個看起來不太出衆的小捕快,發現他除了面色白些,五官清秀了些,身量苗條些,其餘并無出衆之處。
而偏偏就是這樣哪裡都不出衆的人,竟入了錢公公的眼。
找到所謂溫淺言之後,小太監急着跟錢公公交差,他因方才已經知會了溫千言一聲,故而沒有再回頭,而是直直往前邁步。
見小太監快步要走,溫淺言擡腿欲跟上,剛行至秦榮旁邊,就聽着秦榮酸溜溜一句嘲諷。
“瞧這小子他長那樣兒,估計也沒什麼真才實學,靠的是什麼,大家難道還不懂嗎?”
說完,秦榮還故作小聲,但用全場人都能聽到的聲量不屑道。
“為了出人頭地,連沒根兒的都想服侍。”
衆捕快如找着腐肉的蒼蠅一般,他們臉上扭曲笑起來,肩膀縮着顫抖,用小指指着溫淺言,三兩耳語起來。
他們面露不屑,甚至還時不時翻個白眼,仿佛已經斷定溫淺言并非靠自己真才實學到錢公公賞識,而是靠什麼旁門左道一般。
溫淺言沒有當場跟他嗆起來,而是在小太監走遠幾步之後,她才擡腳,施施然走到捕頭旁邊,壓着嗓音道。
“您說,我若将您這番話轉告給錢公公,錢公公會作何感想?”
她的話很輕,但落在秦榮耳朵裡,不亞于一句驚雷。
秦榮臉色霎時發白,他垂在身子左手不由自主抽動,嘴角也慢慢抽着,像是想起不久前才被強壓給溫淺言道歉的樣子。
溫淺言意味深長掃秦榮一眼,拍拍他肩膀,簡潔明了道:“秦捕頭,您作為前輩,對付新來捕快手段竟如此下三濫。我本無意欲糾纏,但還請您适可而止,莫要無端造謠毀我名聲。安分守己,你好,我也好。”
語畢,溫淺言快走幾步跟上小太監腳步,兩人一前一後向錢公公方向去了,隻留秦榮在原地攥緊拳頭,眼神陰狠。
衆捕快哪能容秦榮被溫淺言當衆下面子。
他們見小太監走遠了,伸出食指就指着溫淺言鼻孔罵道:“你這不要臉的小白臉,敢做,還不敢給人說了。”
另一捕快也跳出來,像是要為秦榮撐腰似的:“就是,蒼蠅不叮無縫的蛋①,要是你真沒幹過這事兒,又何故會怕被我們說?”
衆捕快剛才還隻是竊竊私語,此時有兩人出來大聲叫,其他人好像也被激勵到似的,在後面脖子跟着一昂一昂,像是人多就有理似的。
面對這群潑皮無賴,溫淺言隻平靜掃了一眼,便不再浪費情緒心神,她轉過身,朝着小太監方向快走幾步,也往錢公公方向去了。
而溫淺言這行為落在衆捕快眼中,就跟怕了他們挑釁似的。
“秦大人,你看到小白臉那樣兒,他能有什麼本事啊?還能強得過您。”捕快群中,已有人開始出言谄媚。
見有人開始拍馬屁,其他人連忙也跟着上道。
一群人無異于水桶旁邊被捆緊的木條,他們将秦榮緊緊圍住,你一言我一語奉承,仿佛要把秦榮捧上天。
竹林邊,一堆暖暖篝火處,溫淺言見到了錢公公。
錢公公原本躺在竹椅上,正自在晃着,聽小太監通報溫淺言來了,他“嗯”一聲,伸手扶着小太監,慢慢起身,略顯蒼老的臉上綻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。
“溫淺言,是吧?咱家對你有些印象。”
“難得公公還記得在下,”溫淺言聽錢公公的意思是不想提起今早自己向秦榮道歉那件事,便自然把那件事兒繞了過去,她隻行禮,謙恭道,“不知這麼晚了,公公叫人去尋在下,所謂何事?”
旁邊篝火緩緩散發熱量,它仿佛能将人全身的火都調集起來。
溫淺言隻是站在篝火旁邊,都感覺不斷發熱,她身上裡衣甚至被汗濕了一塊,瑩白鼻尖此時也聚集了些水珠,莫名引人注目。
而這自然沒有逃過錢公公閱人無數的眼。
隻不過他定定在溫淺言臉上看了半晌後,便再次笑盈盈道:“小溫,你站過來些,咱家有話跟你講。”
溫淺言該低頭時就低頭,此刻在不帶有惡意的錢公公面前,她也變得溫和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