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淺言感覺整個人已經飄飄忽忽進了某個地方,她正欲完全斬斷與外界聯系,卻突然聽人喊了一嗓子。
“下官見過錢公公。”這聲音可不是秦捕頭麼?
溫淺言耳朵一動,聽到不遠處腳步聲及馬蹄踏地駿馬嘶鳴聲,她當即運起内功,雙腿發力,極速彈起。
幾乎是轉瞬之間,溫淺言立即由盤腿坐姿變成恭敬站立,她拱起雙手,身子微彎,跟着其他捕快同時行禮:“見過錢大人。”
“不必多禮,”這嗓音較稚嫩,雖然已經有了太監的尖銳,但聽起來不像是總管,像是大公公身邊的小太監,“哪位是捕頭?過來,大人有話問你。”
秦捕頭急忙上前幾步,他擡手抹去額邊汗珠,又拍拍身上泥土,這才恭敬道:“大人,您請吩咐。”
“咱家早早便說了,帶出來那些個人一個都不能少,你可還記得?”
“自然是記得,”秦捕頭稍微轉身,面向衆捕快,他直起身子,嚷道,“把你們的腰牌都拿出來,讓大人好好查驗!”
查驗腰牌這點小事自然是不必錢公公去做,他隻站在遠處靜靜站着,便自然有身旁小太監拿了花名冊,一個一個去勾名字。
溫淺言也随大流掏出腰牌,向負責勾花名冊那小太監展示。
趁着擡頭這一瞬,她往錢公公那裡掃了一眼,卻不想這一眼,讓她呼吸一窒。
隻見錢公公身邊站着個人,那人頭戴素色官帽,身着大袍,他眉目淡然溫潤,膚白勝雪。
而這都不是溫淺言所關注之重點。
即使那禦醫溫淺言隻瞧了一眼,但那表面儒雅氣度及優越五官溫淺言怎會認不出。
站在錢公公身邊那禦醫,不是雲澈,還能有誰?
察覺到錢公公視線往她這邊掃來,溫淺言快速低下頭,她雙手維持行禮姿勢,心跳卻愈加重,如同擂鼓般咚咚作響。
與太子黨相關那雲澈,竟然還是同錢公公一并前來的太醫?
雲澈此人,身上秘密真真兒多。
确認捕快們都在,錢公公面色稍緩卻又皺起眉頭:“好好的,怎麼身上都是傷?小秦,你給個說法。”
“大人您有所不知,昨夜我等遇狼,險些将命也丢了。”
秦捕頭說到狼這件事就憤,他正想添油加醋,往溫淺言身上潑髒水,卻冷不丁被一道聲音打斷接下來的話語。
隻聽那人溫和道:“公公,那些人傷得不輕,還是讓在下替他們瞧瞧罷。”
溫淺言聽這人說話,她身子麻了一半,頭皮如同過電一般酥,此刻,她确信,跟在錢公公身邊之人定是雲澈無疑。
說來也怪,昨夜主導狼群襲擊之雲澈,今日居然好心到主動為他們治傷。
或許是需要在錢公公面前表現罷。
溫淺言略斂眸,她肩膀上的确有傷,但塗藥膏後好多了,此刻跟那些肉被狼群撕裂,勉強忍痛之人相比不算什麼。
故而溫淺言往旁邊側走一步,讓開道,方便雲澈行走。
墨色醫鞋緩緩向前,溫淺言見無旁人瞧自己,她輕輕動一下肩膀,卻發現肌肉繃緊發麻,酸痛得很。
而讓溫淺言始料未及的是,那雙墨色醫鞋原本在向前邁,此時卻慢慢落了下來。
在溫淺言心中暗叫不妙之時,果不其然,雲澈溫潤嗓音在溫淺言頭頂響起。
“這位小捕快,身子可有哪兒不适?請說與我,我幫你瞧瞧。”
溫淺言維持低頭姿勢,眼珠都快瞪出眼眶子了,她仗着雲澈站在自己與錢公公之間,擋住錢公公往這邊的視線,溫淺言連忙給雲澈使眼色,示意他快速略過自己,别讓自己引人注目。
可不想雲澈仿佛完全聽不懂她暗示。
溫淺言剛剛給完眼神,雲澈聲音便慢悠悠再次響起。
“這位小兄弟,你又不是女兒家,何必扭扭捏捏,再說了,諱疾忌醫可不對,還是讓我替你瞧瞧吧。”
後面原本等待治療的衆捕快氣得吹胡子瞪眼。
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小禦醫好不識貨,溫淺言上去幹幹淨淨,衣服沒沾血,甚至沒有泥土,而他們身上衣服破爛不堪,血迹斑斑,那小太醫竟是瞧都沒瞧他們一眼,直直往溫淺言之方向去了。
“陸大人,”已經坐下的錢大人伸着脖子往這邊看過來,他皺着眉頭開口,嗓音比小太監多了幾分沉穩,卻仍是有獨屬于太監的尖利音調,“可是遇什麼事了麼?”
溫淺言極速眨眼,示意雲澈莫要再來她這邊。
卻不料雲澈不慌不忙,往錢公公方向略一拱手,溫溫和和道。
“并無大事,隻遇到個面生的小捕快,新奇的緊,便多問了幾句。”
“哦?竟還能有入你眼之人,”錢公公放下杯盞,他伸出食指對着溫淺言,往自己方向勾了兩勾,“擡起頭來,咱家要好好瞧瞧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