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之後出院回家,推開家門,家裡明顯被媽媽收拾整理過,家裡的生活用品都做了補充,櫃子裡面的衛生紙、餐巾紙、洗衣液,擺的整整齊齊。冰箱裡放着各種應季的水果。
推門進入卧室,陳銘生睡的床邊上加了一個方便起身的輔助起床器,橫向和豎向都有加固的碳素鋼拉手,支架被螺絲很穩地固定在床架上。床邊上還有一個可以移動的小桌子,萬向輪,穩固又方便。
楊昭的媽媽在一邊說:“東西基本上是我買的,你爸和小天過來裝的,還缺什麼,你到時候直接給家裡打電話。”
楊昭看着,一種巨大的溫暖将她包圍,“媽,你們想的真周到,謝謝你們。”
“一家人,”楊母拍了怕楊昭的肩膀,“這兩天,小天把做好的飯帶過來,後天小天回學校考試,到時候你爸爸直接過來。”
“媽,其實吃飯也可以叫外賣……”
“吃外賣有什麼營養,家裡還有病人。”
“行,聽您的。”
回家以後,熟悉的環境讓陳銘生放松又惬意,他回到了那種很放松的狀态,隻有一件事,讓他覺得有些難為情,就是上廁所。
他做手術的左腿上綁着很厚的護具,護具很長基本上從大腿綁到腳踝,背面是加強的支撐結構,托住患肢,正面覆蓋着四個很寬很厚的綁帶、搭扣和魔術貼。
術後一周,他的腿勉強可以被動彎曲60度,但還是支撐不住身體,最後上廁所隻能是楊錦天背他。
楊錦天雖然剛剛成年,他的脊背已經成年男子的厚度和力量,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,“哥,我能背得動你。”楊錦天在床邊上躬下身,讓陳銘生趴在他後背上,然後他一手拖着他的殘肢,一手托住他綁着護具的腿,很輕松就把他背起來。
“哥,你其實不重的。”楊昭在後面拖了一下陳銘生的胯,楊錦天有些小郁悶,“姐,你不放心我,我還能把哥摔了?”
陳銘生趴在楊錦天的背上,楊錦天穿着北航校隊的籃球服,露出曬得黝黑的兩條胳膊。他感覺到楊錦天兩塊突出的肩胛骨,沒有太多贅肉,硌着他的肋骨。從床到卧室的洗手間,隻有短短幾步路,楊錦天走得很穩。到了洗手間,馬桶很矮,他幾乎是背着陳銘生蹲在馬桶邊上,馬桶邊上在他們從美國回來之後,就加裝了扶手,楊錦天開口,“哥,你扶好了嗎?”
“嗯。”
“哥,你坐穩了嗎?”
“嗯。”
然後他緩緩地松手撤出力量,最後松開的是左手,他把陳銘生做手術的左腿輕輕地放在地上,轉身,他看到陳銘生光着的左腳,搭在洗手間的大理石地面上,“哥,下次你别着急,穿上鞋,洗手間地上涼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在門口等你,你上好了叫我,我背你。”
楊錦天轉身出去,關上門。他看着楊錦天離開的背影,心裡五味雜陳,這個曾經放蕩不羁的少年,如今成熟的讓自己驚歎,強烈的反差,讓他有點招架不住。
他還是個孩子啊!如果他損自己兩句,開兩句玩笑,可能他的心裡會舒服一些,好受一些,可是,楊錦天沒有,他很自然,很真誠,就像順手開了個門,盛了一碗飯。而他自己,現在卻需要一個孩子的照顧,兩三趟下來,他就有些難為情,為了不麻煩,他偷偷地少喝水,少上廁所,少麻煩别人。
楊錦天卻不覺得麻煩,他自己上廁所的時候還會敲敲門,“哥,你要不要上廁所?”
“不用了……”
“需要的話叫我啊,别不好意思啊,哥。”
“好。”他坐在床上,臉紅得像個番茄。
兩天之後,楊錦天回學校考試,楊父直接休了年假,住到了華肯金座,上午楊父端了一大杯涼白開放到了陳銘生的床頭櫃前,然後按照楊昭媽媽列的清單,準備午飯,飯做了一半,他突然想起什麼,敲門進了卧室。
他剛剛準備開口問陳銘生要不要上廁所,就看到,早上自己倒的水,沒有動過。
“小陳啊,你一上午沒喝水?”
“啊……叔叔,我不太渴……”陳銘生撓了撓頭,顯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你要喝水啊,這是六月份,這麼熱的天,不喝水怎麼行。”
“叔叔,我覺得太麻煩了,這段時間,真的是麻煩你和阿姨了……”陳銘生不由自主地紅了臉。
楊父聽了陳銘生的話,有點着急,“小陳……不是,銘生啊,叔叔這要批評你兩句。家人是相互的,我們把你當家人,你也一樣,也要把自己當成我們的家人。你不麻煩,你生病了,大家照顧你是應該的,如果我們需要照顧,你也會這樣,這就是家人,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。”楊父說話的時候,帶着一絲愠氣,他準備關門出去,又補了一句話,“銘生,喝水啊。”
楊昭這時候準備進卧室,“銘生?你們兩個關系進展的挺快……”她笑了,一進門,看到陳銘生端着杯子,臉紅到了耳根,她很好奇,“陳銘生,你倆說啥了?”
“沒說啥……”
楊昭皺着眉頭,“不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