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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往事·踽踽獨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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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截肢的時候。”陳銘生又從煙盒裡拿了一根煙,楊昭按動打火機,給她點上。

冉冉的藍色煙霧中,陳銘生繼續講自己的故事,“那次在廣西東興,收網,出了點意外,為了抓最後一個毒販,我錯過了撤退的時間,等我再準備上車的時候,被後面的渣土車卷到車輪底下了。”

“那一次,你傷的很重?”楊昭的語氣有些顫抖。

“嗯,主要是失血過多,東興地方小,醫療條件不行,轉到防城港,治不了,才轉到南甯。到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,隻能截肢。其實這些我都不知道,我失血性休克,當時就昏迷了,等我醒來,在南甯的ICU。我看到我媽進來看我,她看着我,眼神很奇怪,喊着卻是我爸的名字。我想說話,可是插了管子,說不出來,我隻能看着她流着眼淚看着我,一遍一遍地喊我爸的名字……人看着是清醒的,精神可能已經崩了,才會喊我爸的名字。”

楊昭聽着陳銘生語調平常地說着這些過往的大風大浪,他講述地很平淡,哪怕是這些生與死的瞬間,在他低沉的嗓音下也顯得很平常,楊昭不敢想,那段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。她忍不住問:“等你醒過來的時候,你發現腿截肢了嗎?”

“我後來才知道的。因為我一直躺着,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很疼,我還沒意識到腿的問題。後來,等我脫離了生命危險,轉到普通病房,嚴隊來了,他把我拍的片子拿給我看,我才知道的。”

陳銘生抽了一口煙,他眼前浮現出當時的場景,那天南甯的天氣很好,病房外面的陽光帶着南國特殊的暖意,昨天,陳銘生終于從ICU轉出來。

早上,媽媽喂他艱難地喝了幾口粥,軟糯的大米,接觸到口腔,他感覺到了自己真的還活着。

他平躺在床上,看着頭頂上的吊瓶裡面的水,一滴一滴地往下落,他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,每一個地方都很疼,他咬着牙,攥着拳頭,忍着……

這時候,嚴鄭濤推門進來,他很艱難地對嚴隊笑了笑,嚴隊搬了一個闆凳,坐在病床的邊上。

“銘生,我明天要走。”

“嗯,您忙,我媽在這,您不用擔心我,等我好了,我回雲南找您。”陳銘生很虛弱,他說話有氣無力,但是語調卻異常的堅定。

嚴鄭濤拍了拍陳銘生包裹着繃帶的手臂,他歎了一口氣,他擡眼看了一下窗外,欲言又止地說:“有的話,還是要我跟你說……”

陳銘生不明白什麼意思,他趕忙說:“嚴隊,我還可以做的,您給我點時間……”

這時候,嚴鄭濤從病床邊上,抽出了陳銘生的片子,他舉起來,對着片子跟陳銘生講傷情,陳銘生擡頭,呆呆地看着片子,他聽着嚴鄭濤跟他說着他聽不懂的碾壓傷、撕脫性骨折、神經損傷、肌肉壞死……

嚴鄭濤的語調越來越沉重,最後,陳銘生直接打斷了嚴隊,他接過了嚴鄭濤手中的片子,放在自己的身上,然後問:“嚴隊,我的腿是從哪兒截的?”

嚴鄭濤拿着片子的手就這樣停在空中,他看着陳銘生,那張年輕的臉上帶着傷,慘白的像一張紙,但是那雙眼睛,還是像之前一樣堅定,嚴鄭濤覺得胸口很堵,巨大的難過堵得他說不出來話,他哽咽着,含着淚,在自己腿上比劃了一下。

陳銘生的媽媽一直靠在病房的窗戶邊上,聽兩個人說話,看到這裡,她就默默地走出門去。

陳銘生突然笑了,他舒了一口氣,“沒事,嚴隊,不是還剩一點嗎?”

嚴鄭濤看着陳銘生的笑臉,兩行滾燙的淚,再也忍不住,順着粗糙的皮膚,一顆一顆往下落。

陳銘生用盡自己的力量拍了拍嚴鄭濤的胳膊:“嚴隊,我還能做,你相信我,我可以的,真的。”

話音還沒落,就聽到病房的走廊上,傳來了陳銘生媽媽的一聲欺淩的号叫,然後是一聲接一聲的喘氣,伴着絕望而又悲慘的哭聲。

陳銘生聽到哭聲,愣了一下,然後用盡自己身體的力氣,想坐起來,可是他太虛弱了,他包裹着繃帶的胳膊根本撐不住自己的身體,試了兩次,身體還是癱在床上,根本動不了,他無奈的笑了笑。

然後,他拉了拉嚴鄭濤的袖子,有點不好意思地說:“嚴隊,麻煩您去安慰安慰我媽,我起不來。”

嚴鄭濤背過臉,用手掌把臉上的眼淚抹掉,他轉過身,拍了拍陳銘生的胳膊。他紅着眼睛,點了點頭。

嚴鄭濤關門出去,病房裡隻剩下陳銘生一個人,他躺着用盡全身力氣擡了擡頭,順着被子的方向,他看到了原本應該是自己右腿的地方,現在卻是一個大大的凹陷。

他一下洩了力氣,躺在床上,呆呆地看着天花闆,他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在一點一點模糊,他眼眶裡慢慢地盈滿了淚水,但是他依然緊緊地攥着被子,咬着牙,昂着頭,不讓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。

那一刻陳銘生心裡難受的不是他失去的右腿,而是他害怕,他要永遠的脫掉他深深摯愛的警服了。

陳銘生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楊昭,這些傷痛,他自己從來都是扛着,他扛得住,也必須扛。

楊昭懂得陳銘生的欲言又止,她能想象陳銘生自己吃的苦,每當想到這些,她的心就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捏住,擠壓,變形。她急需要香煙去緩解她内心的傷痛,黑暗中,她叼了一根煙,可是按着打火機的手,一直在顫抖。

陳銘生看到黑暗中的火苗顫抖着亮了兩次,又顫抖着熄滅,楊昭克制着自己,可是她的手還是抖得點不着煙。陳銘生接過了打火機,把那根煙給楊昭點着。楊昭猛吸幾口煙,繼續聽陳銘生的講述。

“我截肢以後,身體不方便,我媽照顧我,很累。又看我這個樣子,我知道,她心裡很煎熬。每天身體和精神雙重打擊,精神就越來越不正常。經常說看到我爸爸,說胡話,人一天天的憔悴下去,還是強撐着精神照顧我。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,就堅持讓她回去,回老家。沒想到,後來第二次受傷,在雲南,你見過她,偏執、固執、妄想、甚至現場就……我們去美國之後,她精神狀态直線下滑,這麼長時間了。我估計,她的病會很難治,情況也很嚴重,你要做好心裡準備。”

黑暗裡,楊昭夾着那根煙,無聲地流淚,不僅為陳銘生的媽媽,更為陳銘生,他從陳銘生的輕描淡寫中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——截肢之後,他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他身邊,她能想到那段日子對陳銘生有多難熬,他越不說,她越知道。

她盡量克制住自己的啜泣,不讓陳銘生聽出來,她穩住自己的呼吸問:“你媽媽回去之後呢,你一個人在醫院?”

“有護工,隊裡也有人陪我,唉呀,大老爺們,陪什麼啊,隊裡那麼忙,我就讓同事回去了,我一個人,沒什麼事。”

一個人?沒什麼事?

楊昭紅着眼睛,撲過去,她緊緊抱住了陳銘生,她情不自禁的反問:“那是截肢手術!陳銘生!是截肢手術!多疼啊,不是感冒發燒!你一個人,怎麼熬啊……”楊昭心裡疼到窒息,無聲的眼淚一直在往下流,她說不下去了。

陳銘生的骨節分明的大手,摟着楊昭的腰,他輕描淡寫地說:“我是男人,又是警察,有什麼熬不了的。”

陳銘生拍着楊昭的後背,輕言細語地安慰她,“你看現在,不都過去了嗎?是不是?我現在有你,有家,也有腿,是不是?”

楊昭聽着陳銘生輕松的語氣,幽幽地吐出來三個字,“有個屁。”

陳銘生笑了,餘光之中,楊昭手裡夾着的煙,已經燒到盡頭,他怕煙頭燙到楊昭,趕緊說:“點了煙又不抽,給我。”

陳銘生接過煙頭,往煙灰缸裡面丢,就在煙頭快要丢進煙灰缸的時候,還是被燙了一下,他的手一哆嗦,燃着小紅光的煙頭落在地上,陳銘生彎腰,用另一隻手撿起來,按滅在煙灰缸裡。

陳銘生這一哆嗦,讓楊昭心裡一顫,她立刻伸手打開了落地燈。

“手給燙了吧,給我看看。”

“沒事,陳銘生伸出來左手,放在楊昭面前。”

“右手!”楊昭的聲音提高了三分。

“真沒事。”陳銘生還是把右手背在身後。

“給我看看!”楊昭帶着一絲淡淡的愠色,陳銘生像個犯錯的孩子,乖乖地把右手伸出來,楊昭拖着陳銘生粗糙的手掌,右手的食指上,燙出來一個圓圓的紅印子。

她轉身,去門口的藥箱拿燙傷膏,楊昭拿着一根棉簽把淡綠色的藥膏,塗在陳銘生右手的指尖,藥膏塗上去,陳銘生指尖猛地縮了一下。

“疼嗎?”楊昭擡頭。

陳銘生笑了,“還好。”

楊昭沾着藥膏,把那個燙紅的印子,塗了一遍又一遍,她似乎不是在塗陳銘生的手,是在塗自己心上的疤——她心疼陳銘生那段不為人知的痛苦往事。

陳銘生看着堆積在手上的藥膏,樂了,“要把一罐都塗上去嗎?”

楊昭松開了棉簽,緊緊抱住了他,“以後,你所有的傷,我都陪你受。”

“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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