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昭從廚房端出來陳銘生準備好的高湯,高湯中浮動着粒粒色澤鮮豔的枸杞和翠綠的小蔥,開火通電,兩人在餐桌上吃熱騰騰的涮羊肉。
切成薄片的羊肉,色澤紅潤、紋理清晰,放入滾燙的湯鍋中一涮,立刻變了顔色。陳銘生拿着筷子給楊昭夾燙熟的羊肉。楊昭把羊肉在麻醬的蘸碟裡面滾了一圈,然後優雅地拿筷子送入嘴巴。
“怎麼樣,好吃嗎?”陳銘生舉着筷子問。
“好吃。”楊昭拿餐巾紙擦了一下嘴角,“冬天吃羊肉好驅寒。”
陳銘生繼續在鍋裡燙羊肉,然後不緊不慢地跟楊昭唠,“要說吃羊肉,還是要去西北,西北的羊肉最好吃,我們老家,有超級好吃的紅柳烤羊肉,你吃過嗎?羊肉不是穿在鐵串子上考,是穿在紅柳枝條上烤的。有這麼長。”陳銘生說着比劃出自己小臂的長度。
“這麼誇張嗎?”楊昭笑了,“為什麼穿在紅柳上烤,有什麼講究嗎?”
“紅柳其實是一種生長在西北的灌木,它的樹枝很有韌度而且富含水分。在烤羊肉的時候,就能一直保持熱度。更重要的是,紅柳枝在剝皮後會分泌出一種黏稠的汁液,烤的過程中會滲透到肉裡,可以中和羊肉的膻味,烤過的羊肉吃起來還有一種果木香氣,就會很好吃。”陳銘生邊說邊比劃,講得眉飛色舞。
楊昭夾着涮羊肉的筷子懸停在空中,“陳銘生,你好煩,現在涮羊肉已經不香了。”
陳銘生笑了,他繼續給楊昭夾菜,“有機會,帶你去嘗嘗,我們西甯有條老街,叫莫家街,裡面還有很多好吃的,釀皮、青海牦牛酸奶、面片、紅柳烤肉……有機會一定帶你去逛逛。”
“行,說好了,一言為定。”
“嗯,一言為定。”
伴着氤氲而起的涮羊肉的香,兩人繼續分享着他們的點滴心情。
下午,楊昭沒有休息,她給自己煮了一壺咖啡,繼續在工作室忙活,看看表,快四點,她準備去卧室看看陳銘生睡醒了沒有。
輕輕推開卧室的門,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,咦?人呢?她一個轉身,就看到陽台上忙碌的身影。
“陳銘生,你下午沒休息啊?”
“我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。”
“今天一定要做好嗎?累不累?”楊昭說着蹲下身,去看陳銘生做的小窩。木頭的外殼已經完全做好了,鋸開的木頭也明顯打磨過,陳銘生坐在陽台的小闆凳上縫楊昭的衣服。衣服快縫好,楊昭已經清楚的看出來,那是一個溫暖而柔軟的墊子。
“你還會做針線嗎?”楊昭很驚訝。
“怎麼?不像嗎?”陳銘生笑着反問。
“看不出來。”
“我媽媽是棉紡廠的,我跟他學過皮毛,主要是她太忙了,小時候衣服的扣子掉了,都是我自己縫,縫這個,不難的。”陳銘生把線打了一個結,楊昭從邊上給他遞過去剪刀。
“陳銘生,你小時候是不是很苦?”楊昭從後面輕輕貼着陳銘生的肩膀,她把臉貼在陳銘生寬厚的肩膀上,隔着衣服感受着他的溫度。
“為什麼這麼說?”陳銘生微微側頭,很溫柔地反問。
“做飯、縫衣服、釘扣子……我從來都沒做過這些。”
“習慣了。”陳銘生說完,在楊昭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。
這三個字瞬間讓楊昭心裡很難過,他知道小時候陳銘生肯定吃了很多的苦,小小年紀就承受了很多不應該他承受的生活重擔,她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陳銘生。
陳銘生感覺到了楊昭的情緒,他揉着楊昭的頭發,“我現在不是有你了嗎?我苦什麼?走,我們把貓窩放樓下去吧。”
“做好了?”
“嗯。”
楊昭看着陳銘生做好的貓窩,她想了一會兒,然後說:“等一下。”然後楊昭拿來了調色盤和顔料,蹲在地上,給這個小窩兩側的木闆上畫畫。
左側楊昭畫了一個藍天白雲,下面是一隻憨态可掬的白色小貓,右邊是一條河,河水清澈見底,各種各樣的小魚在水裡遊。
楊昭畫的很認真,也很專注,陳銘生也不催他,就撐着拐杖靠着陽台的欄杆,看她一筆一畫細細描摹,眼神裡是溢滿的笑意。最後楊昭拿着粉色的畫筆,在貓窩的正面寫了Q版的幾個字——咪咪的家。
“畫好了?”陳銘生問。
“嗯。”
陳銘生彎腰,一把拎起貓窩,他撐着拐杖往客廳走,邊走邊跟楊昭說:“等會,我找個小罐子給貓糧倒出來。”
然後他站在客廳裡環視四周,楊昭把桌上喝了一半的酸奶罐子遞給陳銘生,“就它了。”
陳銘生笑了,昂起頭,把剩的酸奶一飲而盡,然後去廚房的洗手池洗酸奶的罐子。
他們到了單元門的邊上,把小小的貓窩放在了單元門的門外,陳銘生撐着拐杖,弓着腰,給酸奶的罐子裡倒貓糧,楊昭蹲在地上,把裡面的小墊子鋪得整整齊齊。
“陳銘生,你說它會來嗎?”
“我覺得它會。”
“這……又是你的直覺?”
“嗯。”陳銘生笑了。
放完了貓窩,兩個人沒有離開,他們兩個躲在電梯間,往小窩的方向看,顯得有些鬼鬼祟祟。
楊昭貼着陳銘生的胳膊,在他的肩膀邊上小聲耳語,“陳銘生,沒想到我會跟你幹這麼幼稚的事情。”
“幼稚嗎?我看你畫得挺開心的。”陳銘生樂了。
楊昭說着對陳銘生肩膀拍了拍,“你看,來了來了。”
順着楊昭手指的方向,視野裡,一隻白色的小貓出現在單元門邊上,它探頭探腦地四處打量,然後慢慢地靠近小小的貓窩。
“是這隻貓嗎?”
“嗯。”陳銘生點點頭。
“能确定嗎?這麼多小白貓。”
“當然,你看它右後腿,是不是有點跛?”
“好像有點。”
陳銘生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,“你說,是不是跟我一樣?”
楊昭笑了,“你看,它好像進去了。”
楊昭拉着陳銘生悄悄地靠近,隔着玻璃的單元門,他們透過木箱子的縫隙,看見那隻小白貓正惬意地窩在墊子上,一口一口地吃貓糧。
陳銘生撐着拐杖,歪着頭,憨憨地笑,他在嘴裡喃喃自語:“又見面啦,小白貓。我有家了,你知道嗎?所以,這個冬天,我也想給你一個家。”
晚上吃完晚飯,楊昭刷完碗,就看到陳銘生就坐在餐桌邊上剝鹌鹑蛋,她坐下來幫忙,剝了三四個,就有點失去耐性。
“這也太麻煩了,小天現在給你慣的嘴也太挑了。”
陳銘生笑了,依舊不緊不慢地低頭剝殼,“我們兩個就這麼一個弟弟,就應該這樣。”
楊昭笑了,她邊剝殼邊問:“陳銘生,2015今天就過完了,你2016年有什麼計劃。”
“娶你。”陳銘生笑得很痞,灼灼的眼神看着楊昭。
楊昭低頭笑了,“沒了?”
“嗯,其他随緣。”
餐廳的燈火映着跨年夜的兩人,他們一起走過困難,越過山海,迎接新的一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