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五台山回來,陳銘生似乎用盡了自己的積攢的能量,到家當天夜裡就爆發了一次嚴重的神經痛。夜深人靜,劇烈的疼痛引發了嚴重的肌肉痙攣,楊昭打開台燈就看到了陳銘生疼得攣縮的身體和冷汗濕透的衣服。吃藥按摩,折騰了大半夜才緩過來。楊昭趴在床邊上,看着昏睡過去,疼得脫力的陳銘生,心理五味雜陳……
後面的好幾天,陳銘生還是沒有緩過來,經常性的疲憊和嗜睡,躺在床上的時間,超過了在家活動的時間,有時候撐着拐杖走路,會不自覺的打飄。楊昭很緊張,跟美國那邊的主治醫師通了很多次電話,又去醫院做了一些檢查,确保沒有什麼問題,隻要靜養,她才放下一顆懸着的心。
楊昭沒有任何餘地地推掉了所有出差的工作,隻接了2個沒有時間期限的私活,這樣可以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在家陪伴和照顧陳銘生。
傍晚,夕陽的光帶着最後的依戀告别地平線,楊昭推開卧室的門,陳銘生還在床上休息。楊昭蹲在床邊上,借着微弱的光,看着眉頭緊蹙的陳銘生,眼裡是說不出的心疼。
陳銘生睡醒了,他睜開了眼睛,看到了一臉擔憂的楊昭,他伸手揉了揉楊昭的頭發,“怎麼了?”
楊昭抓過陳銘生的手,讓他的手貼着自己的臉頰,“以後,咱們就要平平淡淡的,不要轟轟烈烈,好不好?”
陳銘生痞痞地笑了,“我覺得挺好,你看,你都多久沒在家陪我了。”
“陳銘生!”楊昭生氣地皺眉。
“檢查都做過了,沒事,我休息休息就好了。上來陪我躺會。”他一個用力就把楊昭拽到自己的被窩裡,然後就是一個溫暖而又纏綿的吻……
又過了幾天,到了12月31号,2015年即将劃上句号。楊昭和陳銘生吃過早飯,在家休息了好多天,陳銘生想去超市逛逛。楊昭不放心,最後還是在臨出門的時候,給陳銘生的手裡塞了一根肘拐。
推開單元門,凜冽的寒風立刻撲面而來,遼城已經進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。
楊昭拿着車鑰匙,打開車門,就在準備坐進車裡的時候,她發現陳銘生繞到車的前面,看引擎的蓋子。
“怎麼了?”
“陳銘生指着引擎蓋子上一個淡淡的印子說:“你看,這有一個貓的印子。”
“貓?”
“嗯,你看,這一塊灰,明顯是被什麼東西蹭過的。”陳銘生撐着肘拐慢慢悠悠地圍着車轉了兩圈,卻沒有看他印象中的小貓。
他坐回車裡跟楊昭說:“上次大降溫,正趕上你出差,我遊泳回來,手機忘在車裡了,等我下樓拿手機的時候,就看到車的引擎蓋子上,卧着一隻小貓,大概這麼大吧,白色的,”陳銘生比劃了一下,“它也聰明,知道剛剛開過的車暖和,就在上面趴着取暖,看到我,也不害怕,還對我喵喵叫。我都好久沒看到它,今天又出現了。”
“陳銘生,你養過小動物嗎?”楊昭側過頭問。
“沒有,”陳銘生笑了,“我們天天颠沛流離的,自己都照顧不好,哪有時間照顧小動物。”
一路閑談,到了超市,他們推了一個購物車,慢慢逛。陳銘生今天興緻不錯,買了不少東西。
“陳銘生,買這麼多吃的,咱們吃的完嗎?”
“明天元旦,小天回來,你不記得了?”
“好像是。”
陳銘生笑了,繼續拿着購物袋挑鹌鹑雞,“做姐姐的開始粗心了。”
“有你給我記着,我就不管了。要買鹌鹑蛋嗎?這麼小,吃起來多麻煩啊。”
“不麻煩,跟鴨貨一起鹵一下,小天喜歡吃,上次我做的少,他在鍋裡挑着找呢。”
“行,回去我幫你剝。”
“嗯。”
快走到收銀台,陳銘生突然想起來了什麼,他跟楊昭說:“你等我一下。”然後撐着拐杖晃晃悠悠地走到寵物用品區域,不多時,拿着一袋貓糧回來。
“還是記挂着你的小貓?”楊昭臉上溢滿了笑意。
“嗯,天太冷了,我怕它找不到吃的。”
楊昭接過貓糧,放到了購物車裡面。
快到中午,楊昭走出工作室,他發現陳銘生沒有在床上休息,廚房裡也靜悄悄的,心裡想:奇怪,人呢?跑哪去了?
楊昭推開洗手間的門,裡面沒人,書房裡面也沒有,“陳銘生——”直到楊昭聽到了陽台上傳來的絲絲拉拉的的鋸木頭的聲音,她才移步往陽台走。
“陳銘生,你在陽台上幹嘛呢?”
陽台上,陳銘生正在拆楊昭取的國際快遞的木頭箱子,陳銘生從牆邊上撈過拐杖,單腿拎着木頭箱子站起來,然後伸手去工具箱裡面拿錘子。
楊昭急忙走過去,扶住陳銘生,“你幹嘛呢?怎麼把箱子拆了?”
“我想做個貓窩,天太冷了,鑽車底下不行,我看天氣預報,過兩天還要下雪。”
楊昭再次打量着這個箱子,發現陳銘生在側面鋸開了一個小洞,應該是小貓的進出口,“做好以後放哪?”
“就放單元門裡面,比外面暖和。”
“你悠着點,别太累了,我來幫你吧。”
聽到楊昭的回答,陳銘生擡頭,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,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楊昭點點頭。
“那你幫我找幾件你不穿的舊衣服,我給裡面墊一下,這樣更暖和。”
“行。”
過了一會兒,楊昭找了一個自己不穿的栗棕色搖粒絨套頭衫,“你看看這個行不行。”
陳銘生從地上站起來,扶着牆跳了一步,他摸了摸毛衫絨絨的質感,點點頭,“這個很适合。”
陳銘生想了一下,然後撐着拐杖走到陽台一角那個可以曬到太陽的搖椅上,把曬得有點變色的抱枕拿過來,遞給楊昭,“把這個抱枕拆了吧,然後拆出來的棉花塞到兩個袖子裡面,然後繞着縫起來,就行了。”
楊昭一臉問号,“什麼意思?”
“你先拆,等會我演示給你看。”
楊昭很認真地站在陽光中,一絲不苟地拆抱枕,就像一個小學生在認真做算數,陳銘生看着她認真的樣子,覺得有點可愛,他走到餐桌邊上,給她搬了一把椅子,“坐着,慢慢拆。”
“嗯,謝謝。”楊昭一屁股坐下,頭也不擡。
楊昭拆完抱枕,低頭看坐在一個小闆凳上的陳銘生,
他在很專心地打磨木頭邊上的毛刺,楊昭忍不住親了他的臉頰一下。
“拆好了?”
“嗯。”
陳銘生把抱枕裡面雪片一樣的棉花一把一把抓出來往袖子裡塞,“像這樣塞進去,衣服裡面也塞滿。”
楊昭學着陳銘生的樣子把抱枕裡面的棉花均勻地塞進衣服裡面,她低頭看着蹲在陽光深處的陳銘生,陽光中,他微微含胸,澄澈的眼睛虔誠地盯着手裡的木頭箱子,他不像在做貓窩,就像在修複貴重的藝術品。陳銘生淺淺的身影,在陽光下映出一個素描畫一般的輪廓。
楊昭把塞好的衣服舉到陳銘生面前問:“然後呢?”
陳銘生笑了,他探着身子看了看客廳的挂鐘說:“然後……先吃飯,等下午再做。”
陳銘生扶着陽台的牆,他坐的小闆凳有些矮,用了兩次力,卻沒站起來。楊昭很自然地伸手拉他,然後把拐杖遞過去。
“中午吃啥?”
“涮羊肉,我都弄好了,端出來就行了,”陳銘生在楊昭毛絨絨的頭發上狠狠地揉了一把,然後很寵溺地笑,“我早上買那麼多涮羊肉,你都沒看到?”
“沒注意。”
陳銘生無奈地搖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