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肌膚如玉般剔透,在夜色中隐隐透着冷光,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,既溫柔又帶着幾分危險的誘惑......狐鬼盯着眼前的姑娘,輕啟薄唇,聲音柔和而又直擊心底:“怕了麼?”
腦海裡的聲音與面前的聲音重疊,阮歆梨撲扇了一下眼睫,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披着人皮的“妖”對她說了什麼。
阮歆梨唰得擡掌捂住雙眼!想想不對,又将手挪至腦門捂了個嚴實道:“阿梨好難吃的。”
小姑娘一開始看着有些呆愣,這會表情倒是鮮活,顧明池站起身彈了一下她的發髻道:“看來身體恢複差不多了,沒燒傻。”
阮歆梨捂着腦門随着顧明池的走動轉了個圈,過了片刻反應過來道:“你怎麼知道我前幾日生病的事?”
逗弄夠了的顧明池終于拾回了一些良心,但也懶得解釋過多,隻簡言道:“我是你哥哥的同僚,之前聽他說過你生病的事。”
哥哥的同僚?那就不是妖......一張小臉氣得一鼓一鼓,阮歆梨瞥了眼正在和老闆交談的高挺背影,在心中給他記了個标——
愛騙小孩的撒謊精。
顧明池站在櫃台前也不知和老闆在說什麼,阮歆梨湊上前也想聽一聽。
眼角餘光瞥到那抹鵝黃貼近,看到她細軟的發頂,顧明池忍不住伸手摸了兩下,然後與老闆繼續交流道:“自東盛與西漠成為友邦,西漠的貨物在東盛便不似前些年那般稀有,這酒壺工藝不錯,但論材質還是差了些,六十六兩白銀,你這心可比墨汁還要黑了。”
聽了顧明池的問話,老闆讪讪一笑道:“這不是要給客人還價的餘地嘛......五十兩也是這位小客人自己認可的。”
阮歆梨踮腳扒着櫃台,隻見扇柄輕磕桌面,頭頂一聲輕笑道:“既然如此,還是請司市官走一趟吧。”
“哎别别别!”老闆那總帶着尾音的西漠腔調倏然一變,脫口就是流利的東盛語:“有話好說!這都是老主顧了,這酒壺八兩......哦不,六兩!六兩賣給二位,一個吉利價,祝二位客人年年歲歲皆平順!”
顧明池笑了笑,用扇柄輕輕戳了一下阮歆梨左邊的蓬軟發髻道:“你還想要這個酒壺麼?”
扒着櫃台的阮歆梨露着半個小腦袋,半眯縫着眼憤憤地看着老闆。她現在也明白了,這就是個長得像老鼠的奸商!不僅編故事騙她,還想忽悠她高價買東西!
看出阮歆梨的憤怒,顧明池歪了身和她小聲道:“現在這個價,老闆還得虧一些,你若還喜歡,買下倒也合适。”
“買!”阮歆梨從荷包裡抖出六兩碎銀外加三個銅闆于櫃台,氣鼓鼓地推到老闆面前道:“多的三個銅闆是你今天說書的工錢!”
小姑娘的臉蛋本就有些孩童時期的圓潤,這會氣得一鼓一鼓的,看起來格外好戳。
顧明池看看自己已經薅了人家發髻好幾下的手,輕咳一聲收回手道:“還不謝謝阮小姐?”
老闆自知今日做得不地道,現在踢了鐵闆立刻收斂起來:“多謝阮小姐打賞!這酒壺我給您包起來!”
背着琉璃盞來,又多抱了一個酒壺出去。忙活一圈,琉璃盞的來曆沒弄清楚,還反被老闆忽悠着聽了個瞎編的故事。
直到走至南街口,阮歆梨還抱着手臂悶悶地癟嘴生着氣。
琉璃盞到底從何而來,有沒有神力,暫時無從知曉。那張提醒吉兇的簽紙是否為巧合,也隻能等往後再去驗證了。
我尋不着神,隻能等神來尋我。
阮歆梨塌了肩輕聲一歎,看來隻能等琉璃盞下次自己想開了,再給她一些線索了。
顧明池領着阮歆梨漫無目的的走着,想起方才她在店中與老闆的對話,顧明池瞳眸微爍,向身邊還沉浸在哀愁的小姑娘套話道:“方才老闆說琉璃盞可能是神器,你為何猜測它有辨吉兇的功效?”
隻見剛剛還在沉思的小姑娘神情一頓,撲扇了兩下睫毛語氣天真道:“就......瞎猜的呀!小書裡都是這麼寫的!哈!哈!”
眼神亂飄,語氣變虛,笑聲刻意。
一連表現出三種撒謊特征,顧明池不禁勾起了唇角,看來他送的這個琉璃盞,如今當真有了些秘密。
生怕暴露琉璃盞顯靈一事的阮歆梨,心虛地低頭快走,沒幾步便聽到了不遠處的幾聲争辯——
“吾是谛聽,可坐地聽八百,卧耳聽三千。能聽辨世間萬物,擅長洞悉人心善惡,爾等休想在吾面前撒謊!”
“可是你說得就是不對!這桃子根本就不是我偷的!”
“什麼谛聽!玩個遊戲你還當了真?沒偷就是沒偷,你少污蔑人!再亂說,我就要揍你了!”
聲音有些耳熟,阮歆梨歪頭看向被牆面遮擋的小巷内,隻見幾個同齡人聚在一起正推搡争吵。
真是巧了,那三個正在拉扯的同齡人,不正是給她指路的少年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