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他。”韓方馳把米淘幹淨，打開火。

黎申失神，“難怪醫生說你心病重，執念深，要你找到那個人，你說找不到。”

她記得韓小姐跟她聊過，說方馳跟她回村的時候遇到一個小男孩，兩人聊得很來，彼此都很依賴對方。

她那時候什麼都不懂，還很開心地說，有機會的話可以把那個小男孩邀請來家裡做客啊。

她記得韓小姐當時是笑了，笑容蒼白無力，極其淡而無奈的一笑，望着窗外潮濕的街道，說：“我好像做錯事了。”

韓熙擰頭看向桌上的盒子，“裡邊有台手機，麻煩Jocelyn幫我取出來下。”

黎申打開盒子，裡邊是一疊一疊堆疊起來的書信紙條，一台手機橫放在書信之間，她拿出來，認出這是她初中同款手機，好久以前的東西了。

韓熙接過，攥在手裡。

這台手機韓熙每年都會拿去手機店保修，但到底是十幾年前的東西，某一天就再也沒能打開過。

她說：“這是你哥的手機。”

黎申不懂這其中有什麼含義，沒有冒然開口。

“我拿走他的手機，方馳要恨死我了。”

在這之前，黎申已經偷偷跑來看過韓熙五次了，每一次韓熙眉眼間都是寡淡的神色，眼裡找不出任何感情，平淡如水，這次她卻自嘲地笑了下，随即牙齒咬在唇間，整個人在發顫，清淡的眼淚無聲滑落。

黎申也知道，那台手機是韓方馳和那個男孩聯絡的工具。沒有了手機，韓方馳還可以記着手機号碼，找其他人借個手機聯系，可他沒有，因為韓小姐用性命威脅他。

在韓小姐去世後一個多月，黎申都待在韓方馳身邊，那段時間是韓方馳病情最嚴重的階段，他去看心理醫生的事自然瞞不過黎申。

黎申擔心，跟着去，韓方馳也沒避諱她，所有的事黎申都知道，包括韓方馳說的那句，我找不到他了。

黎申回想短暫的幾次見面，心裡其實也不太确定，猶豫道：“哥，景城對你的感情好像也挺不一般的。”

韓方馳：“這話有人說過。”

“誰？”

“nonna。”韓方馳說：“前段時間，nonna來信，說母親有件東西要取出來，我過去和nonna商量着什麼時候取出來合适。”

韓方馳打開蓋子，白粥已經開始沸騰，他把配菜放進去，接着道：“我和nonna聊起我和景城的事，nonna說我們的感情超越了兄弟關系。”

他知道nonna的意思，但他不是很贊同，雖然他也試過往這個方向想，隻是很快就被他否定：“景城十三歲就沒了家人，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是和我生活一起。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一起吃飯睡覺。在你們看來過分親密的舉動，也不過是我們從小的習慣。”

黎申張了張嘴，其實她不懂，她覺得不太對，感情再怎麼複雜，也很難把友情和愛情混淆吧。

“想不明白别想了。别擔心我，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。”

手機響起，韓方馳專注砂鍋的粥，“菜到了，去拿回來。”

其他人吃了晚飯也離開了。

甯景城披着毛毯，看電視不上心，幾次韓方馳收拾被子出來，都看到甯景城在走神。

小時候的甯景城生病，都是韓方馳陪在身邊，睡覺也不落下。甯景城洗過澡後，韓方馳拿着水杯和藥進來，盯着甯景城全部吃下去，沒等他把水杯放好，甯景城縮在被窩裡，小聲喊：“哥。”

“嗯？”韓方馳用手背感受下甯景城額頭的溫度。

“今晚……不用陪我的。”

韓方馳手頓住，“什麼？”

“我自己睡。”

“甯景城，你說什麼？”韓方馳收回手，情緒很穩定，隻是垂眼盯着甯景城。

甯景城拉起被子蓋住臉。

韓方馳扯下被子，“把眼睛睜開。”

甯景城閉着眼：“我困。”

韓方馳久久沒出聲，甯景城眼皮越來越抖。

“景城，以後都不跟哥一起睡了嗎？”

不好。甯景城在心裡回，哥已經有喜歡的人了，以後要和喜歡的人成家，睡不着也不能讓哥陪我，沒有這樣的道理的。

“甯景城，是因為我的……”

韓方馳話沒說完，甯景城睜開眼打斷：“不是！”

“好，不是。”韓方馳幫甯景城蓋好被子，起身：“睡覺吧。”

韓方馳出了房間，拿起手機走出陽台。

宋佳一天都沒離開過房間，焦慮到打了一天遊戲，手機隻剩百分之十的電量，他也沒管，帶上鼠标坐在電腦前瘋狂玩遊戲。

看着十連跪的戰績，宋佳隐約崩潰的精神就要分崩離析了，遠遠扔在床上的手機震動，宋佳整個人都僵住了，臉色刷地變白了，縮着肩膀不敢去看。

手機卻沒放過他，還在震動着，他咬牙，把手機拿過來，發現是鬧鐘響了，高高吊起那口氣瞬間就放松了，結果下一秒，一個電話打進來，備注韓哥。

宋佳啊了一聲，仿佛見鬼似的，顫抖着手把手機扔床上。

一個沒接，第二個跟着打過來。

宋佳顫顫巍巍地接通了。

“宋佳。”韓方馳聲音傳過來，“你和甯景城說了什麼？”

宋佳琢磨韓方馳的語氣，支吾道：“我，我什麼都說了。”

韓方馳問：“我的名字，我的症狀，還有什麼？”

宋佳害怕地咽口水，聲音比蚊子小：“你，喜歡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