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将白紙反過來寫上。
[在想辦法。]表明自己還在想辦法。
——不管是從正門走,還是打破玻璃都會驚動他的父母,他為此可以說是想破腦袋。
白紙就這麼大,容不下太多字,夏油傑隻能挑幾個關鍵字傳遞訊息。
沒想到對方居然被一把普通的鎖困住了,橘泉紀忍俊不禁。見此,他邊回了個[好]字,邊做出“加油”的手勢。
[一起。]一起想辦法。
見對面的少年看起來心情好了一點,橘泉紀又繼續回道。
[……]
[……]
......
于是兩人用這種奇奇怪怪的方式“聊”了一會,最終因為紙張損耗量過大而被迫結束。
不過看起來夏油傑好像還有點話要說,他做出各種姿勢妄圖讓橘泉紀理解——但顯然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範圍,青年看了半天都沒看懂,最後隻得作罷。
真是一點默契都沒有呢!
夏油傑無奈,他隻是想告訴對面,因為他出不來的緣故,之後幾天都不需要再等他訓練——但其實就算不用他說,橘泉紀也知道這一點。
沒有更多的話要說,當然也是因為沒法說。
兩人沉默地對視着,今晚的夜格外的沉,風吹起草屑,盡顯凄涼。
片刻“無言”後,橘泉紀率先作出要睡覺的動作,見對面同意,又揮了揮手,表示“再見”,才拉上窗簾。
夏油傑又在窗前看了一會,收回目光。當他躺上床準備睡覺的時候,他突然驚醒。
不對!為什麼明明有手機,卻還是用這種古樸的方式傳訊啊!
——
“呼——”
隔絕外界後,他長吐一口氣,開始思考起有什麼方法能說服夏油傑的父母。
[嘟——嘟——]
正思考着,好像聽到了一陣隐約的電話聲從樓下傳來。
心中不好的預感本來降下去了一點,但在聽到這陣略顯急促的聲音後,更加強烈。
當看到來電顯示是[大西政雄]時,這種感覺達到了頂峰。
“喂?是橘泉紀嗎?”
對面傳來陌生的聲音,心停跳了一拍。
“……是我。”
緊接着對方後面的話,讓橘泉紀的心徹底沉了下去。
挂斷電話後,長歎出一口氣,表情苦澀。
——
連續一周的天氣都很陰沉,灰雲垂墜在半空,仿佛随時會傾塌。今天尤其,周圍的空氣潮濕凝滞,距離雨的落下好像就差最後一個契機。
盡管如此,天氣預報仍敬職敬業地播報着“未來兩天會陰轉晴”。
——但夏油亞子每次和夏油傑出門都會帶上傘。
就像現在,夏油傑低頭盯着被母親拿在手中卷得齊整的折疊傘。在這一周,她每天都會陪着夏油傑上下學,絕不容孩子離開眼前半步。
“今天老師有講什麼内容嗎?”亞子打破沉默,尋了個話頭。
“老師讓我們下周前交上學雜費。”
“錢明天給你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今天作業多嗎?”
“還好。”
“那空餘時間可以多複習複習先前的知識。”
“好的。”
接着又是可怕的寂靜。
一路保持着這樣的寂靜,兩人一齊回到家中。
剛踏入玄關,脫掉鞋子,夏油傑就背着書包快速地跑回房間。
經過那次争吵後,他們幾乎一直保持這種悲哀的沉默。
為什麼無法回應他們的“愛”,答案已經呼之欲出。
——他似乎沒有那麼愛他的父母。
不應該是這樣。
父母愛他,所以他也應該愛父母。
愧疚之情讓夏油傑難以面對每天殷切送他上學的母親。
倚着門喘氣——這簡直比跑二十公裡還要累。
腦内飛過從小到大的畫面。
父母第一次來參加家長會;他們一起慶祝生日;夏油亞子為他修補衣服;夏油源帶他上格鬥班,告訴他要保護他人……
當然也有不和諧的畫面。
小時候,因為他總是亂說話,被指責不應該說謊;即使和其它孩子打架了,不問緣由,也要壓着他向他們道歉;經常訓斥他為什麼不好好學習,成績又退步了雲雲;還有——消滅、吞食由他們産生的怪物……
他們的愛總是摻雜了其它夏油傑看不懂的東西——但總歸是愛着他的。
——所以他應該也要去愛他的父母。
難不成他真是一個如此冷漠的人嗎?
夏油傑不由得自我懷疑。
“咚咚咚。”
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。
沉浸在思緒中的夏油傑被吓得一個趔趄。
“傑,橘泉君有事來找你。”
?
這幾天夏油源和夏油亞子堅決不讓他再接觸他們的鄰居,橘泉紀多次拜訪都被拒之門外,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同意了。
是發生什麼事了嗎?帶着這樣的疑惑,他跟着下了樓,卻見到一個滿臉倦容的人。
前幾天隔着距離和窗戶,許久沒有近距離的再見過橘泉先生,竟不知為何他變成這樣。
隻見他緩緩轉過頭,用那雙即使疲憊,但仍亮的驚人的眼睛看着他。
橘泉紀緊接着的話,回答了夏油傑的疑惑。
“大西政雄,死了。”
——
——
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