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?是誰?”
“大西政雄。”
“阿森去找你了嗎?我十幾天都沒看到他,也沒來上學,打電話也不接。”他語氣急切。
“森文太郎?沒有,他沒來找我。”
聽着耳旁傳來熟悉的舊友聲音,橘泉紀問道:“他怎麼了?”
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,有空再跟你講。”
“該死……難道他真去那裡了……”
得到答案後,大西政雄電話挂得很快,橘泉紀隻能聽到他挂時模糊的幾句話。
一頭霧水,又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但這麼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反倒來得及時。深吸一口氣,他将情緒咽下。
——
此時,門外的夏油傑矗立良久。
“傑?”熟悉的聲音仿佛從地獄中響起。
他緩緩地轉頭。夏油亞子正拎着菜籃目光沉沉地凝視着他。
“終于肯回來了?”母親冷笑一聲。
看起來超級不妙。
血脈的壓制讓夏油傑的心虛更加明顯,他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睛,沉默地跟在其身後回了家。
兩人一進門,就發現夏油源也在家。
今天不是周一嗎?怎麼都在家?
夏油傑背後冷汗涔涔。
“傑,我記得我說過,要先把愛好往後放一放,對吧?”見兒子點了點頭,夏油源這次沒有掩飾,用質問的語氣說道,“明知道卻還這麼做,這次甚至更過分,你到底是怎麼想的。”
父親失望的眼神于身上掃過,夏油傑斟酌着開口:“這次隻是意外,我……”
“意外?開什麼玩笑?你以為我們不知道?救援隊的電話都打到家裡來了。”夏油源像被戳中爆點,拍桌而起,打斷了夏油傑的解釋,聲音立刻提起了一截,“有雪崩還敢去,你膽子不小啊。”
“幹這種事情很好玩嗎?瞞着我們很好玩嗎?哪天死外面,我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,這很好玩嗎?”
“傑,你真是這麼想着的嗎?”夏油亞子聽聞最後一句話,本來還冷着的臉露出難過的神情,“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?爸爸媽媽應該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吧?為什麼你就不能讓我們放心一點呢?”
夏油傑自知理虧,但他該怎麼解釋?
說你們完全沒必要為此擔心,因為我會操縱怪物blablabla……
然後就會被說“傑,不許說謊”。
——很早之前他就能把這番“流程”背下來了。
“說話,傑。”夏油亞子帶着期冀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沒事的,我做了很多相關的準備和訓練……”結果到最後隻吐出這麼蒼白的一句話。
“訓練有什麼用?你知道谷川嶽死了多少人嗎?你也想成為其中一個嗎?”
“就連那個有名的長谷常勝*都死了,連屍體也找不到,你也想這樣嗎?啊?”父親一連串的質問抛下。
“傑,聽我們的話,好不好?讓我們能安心點。”母親的眼中泛出淚水,流露出祈求。
若是一開始還因為耽誤學習,夫妻倆不太同意夏油傑的這項愛好,但是經過這次,恐怕夏油傑再怎麼辯解,都不會同意了。
兩人此刻戰線一緻,連珠炮彈般的語句,配合間将夏油傑打得節節敗退。
但他始終沒有再回應母親的願望,撇過頭,不忍再看其眼中的淚水。
不是因為不願回應,是不知道如何回應。
答應了,之後肯定又會反複;不答應,也會被繼續“炮轟”。況且“登山”比起和怪物戰鬥,于他而言确實算不上危險運動。
索性他依舊保持沉默。
父母的話語仍喋喋不休地從嘴中蹦出,不停的斥責、哭泣聲在耳邊萦繞,黑色的霧氣在他們周圍泛起,好像有什麼東西馬上要突破出來。
霧氣凝結成一攤液體,随後變成一個隻有雙手的弱小怪物。
它緩慢地爬了過來,見證其誕生的夏油傑忍不住退後了幾步。
“你什麼意思?我們說得話你有意見嗎?”夏油源的指責頓住了,就連一旁的亞子也停止了流淚。
怪物乘機用枯槁的手握住了夏油傑的腳踝,支起身體,嘴中好像說着什麼。
“夏油傑!”父親停頓後,怒氣更甚一籌,厲聲叫道,“你到底想怎麼樣?為什麼不說話!”
但夏油傑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這隻怪物吸引了。
“傑!”亞子停頓後,強忍着的淚水終于決堤。
這隻怪物依舊醜陋得令人作嘔,在此刻,夏油傑終于聽清了它嘴中的話語:
【傑……傑、傑……】
【愛……】
“愛”的最後一個字落下,砸得人頭暈目眩,夏油傑竟感受到了恐懼,怔愣在原地。
從夫妻二人的角度看,夏油傑跟鋸嘴葫蘆一樣,半天說不出一句服軟的話,更認為這個兒子漠然。
他從小就這樣,發生了什麼都不跟他們說,即使滿身傷地回家也不說——夏油亞子淚眼朦胧間想起了以前,隻覺得他們的愛在這個孩子身上得不到任何回應,于是哭得更加崩潰。
夏油源見狀,停下了斥責,摟過妻子,輕聲安慰了幾句,随後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,說道:“算了,你先回房間預習下明天的功課。”
“窗戶我已經找人鎖上了,你别想着再出去。”夏油源扶着亞子回房休息,臨走前丢下這麼一句話。
夏油傑當然沒聽到,他木木地蹲下,熟練地将這隻咒靈變成了球體,揣在口袋裡回了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