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線程運行的大腦騰不出多餘的空間去思考其它。
感覺到腰部和大腿都被束縛着的夏油傑皺起眉頭——他真想把這些東西都扔了,然後什麼都不帶的攀登。
如果森文太郎知道他這想法,一定會表示認同,可惜他現在正帶着裝備,在另一面牆上被大西政雄狠狠訓斥。
在下方的橘泉紀自然看出了少年動作開始變得混亂——這是很多新手都會遇到的問題,隻有經過多次訓練後才會逐漸熟練,變成肌肉記憶。因此他并不擔心,更何況此時的橘泉紀也有相應的職責——身為“保護員”的職責。
在之前攀岩大賽中的保護裁判就負責這一工作。
在室内攀岩中,“保護員”需要時刻監控攀岩者的狀态,操作保護器來控制攀岩繩的收放,應對攀岩者的沖墜。在戶外環境中,更是擁有多項職責,承擔隊友的安全,是“結組攀登”中不可缺少的一員。
現在,身為保護員的他盯着攀登者的動作。
“漏了一個快挂!”他高聲提醒着已經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夏油傑。
少年往下看,才發現剛剛的那一段他忘記做保護點了。
——如果将保護點和保護員做個比喻,那大概就是定滑輪的滑輪和重物,兩者共同維系着繩索另一端的安全。因此,漏做保護點,是相當危險的一個失誤。
還好距離不遠,夏油傑調整着姿勢,向下移動了一點,重新扣上了快挂。
*
橘泉紀挑選的路線跟他往常制定的訓練計劃一樣,是按照夏油傑能達到的極限難度安排的,比如現在這一段,兩個岩點間距離非常之遠,需要一點“小技巧”才能過去。
少年僅用手抓着岩點,在半空中來回擺動着身體。手臂承受着身體的重力和擺動的動力,感受着肌肉間的撕扯——他知道單憑身體,這樣撐不了多久,需要盡快做出抉擇。
深吸一口氣,奇異的力量從身體中湧現,灌注到雙手中,随着最後一下擺動,他到達最高處,随即松手——
“唰——”
脫離岩壁,繩索因重物墜落與快挂發生劇烈的摩擦,産生聲音。
橘泉紀及時拉緊了繩索,防止沖墜距離更大。
其實在飛出的瞬間就預料到了距離可能不夠,夏油傑看着手指尖因與目标岩點擦肩而過而泛出紅色,腰上、大腿上的安全帶勒緊——他現在僅靠安全帶與繩索懸挂在半空中,竟從這條像臍帶樣的東西中感受出幾分安全感。
心髒因沖墜而強烈的跳動着。
感覺還不賴。
并未覺得恐懼,相反更為興奮。
沒有任何猶豫,夏油傑下一秒就立刻摸上了岩壁——他相信這一次,他會爬得更高。
……
…………
間息時間。
*
橘泉紀看着坐在一旁休息的夏油傑,開口詢問着場地主人的意見。
“大西老師,之後會經常借用下你們的場地,不介意吧?”
大西政雄搖了搖頭,“看在你的學生份上,随便用。我隻有一個要求,那就是一定要認真對待它們。”
對待岩壁,即使是人工制造的岩壁,也應懷着真誠之心攀爬,絕不可出現偷懶怠惰。
“當然。我會盯着他的。”橘泉紀顯然也認可這一理念。
他帶夏油傑來這,當然不是為了單純蹭免費的攀岩場地,更是因為這裡的攀岩場地由大西政雄這個“老油條”親自設計。雖然岩壁不高,但囊括了從低到高難度的路線,是最适合新手訓練的場地之一。
而此時的夏油傑正喝着水,觀察在另一條線上的森文太郎。
同為攀岩者,不免會進行對比。
若說他是憑借着策略、技巧的技術流,那森文太郎則是完全不要命的“莽夫流”。
就兩個字“硬磕”,憑借着天賦和本能“硬磕”路線。不過可能正是這種爬法,對方的速度快得吓人。
少年捏扁手中的礦泉水瓶,丢到一旁,一言不發地繼續系上裝備。
“傑,下階段我為你定的目标是——劍嶽。”
橘泉紀的聲音适時出現。
劍嶽海拔比白馬嶽略高,為2999米,卻是霓虹最險峻的幾座山峰之一,亦是霓虹境内最後一座被登頂的山峰,它直至20世紀初才被人類征服。
從白馬嶽回來後,夏油傑就查詢了大量霓虹山嶽的相關資料。因此當他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時,系着繩結的手一頓,馬上就回憶起了那些内容。
險絕、陡峭、高聳。
幾個詞彙出現在腦中,突然一股電流從脊柱竄起,随之湧入口中,最終彙成他的回答:
“好的。”
定下這個目标的橘泉紀對他的期望不言而喻,他的臉上露出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