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咋的,妹子不信我啊。”那姑娘用手帕捂着嘴角,癡癡地笑着“我叫望春,快快快,接粥,輪到你倆了。”
祁允辭接過那幾個管事的遞過來的粥,剛讓開道,就聽見那管事的小厮開口“望春姐姐,你咋個在這裡啊。”
“嗐,碰見兩個妹妹聊了兩句,那個知州家不是要找侍女嗎?給這些個百姓多找兩個安身之所,你們看我這倆妹子如何?”
祁允辭擡頭,抿了抿嘴唇,面含羞怯,用手扒拉了兩下發絲,這才緩緩說道“小女子見過各位,隻是,隻是……”
“隻是個啥子喲。”望春開口打斷她的未盡之語“天可憐見的,沒了爹娘,這咋活喲,跟着去知州府吧,本就差人幹活兒,好歹能混口飯吃。”
祁允辭斂去眼中的暗芒,拽住阿螢的衣袖,趕緊行禮道“謝謝,謝謝姐姐大恩,隻是不知道知州大人會不會收我們倆這無依無靠的兩條賤命。”
“你們不知道啊?”那正在分粥的小厮說道“這位望春姐姐可是知州府的紅人呢,你們真是走了大運了。”
“那,那我們姐妹倆可真是遇見貴人了。”祁允辭趕緊端起粥,一飲而盡,對着望春急急開口道“我叫齊夕,我妹妹叫齊螢。”
“行,跟着我走吧。”
祁允辭挽着阿螢,跟在女人的後面,不經意間回頭,眼中仍有着揮之不去的疑慮:
奇怪,為什麼,那些人沒有一點驚訝?
在臨時搭建的棚子裡,女人們安靜的蜷縮着,手裡捧着粥,是麻木的,沒有生氣的,對于人們的離開,好像驚不起一絲波瀾。
緩緩看向前面那個叫望春的女人。
大難。
熱情的有些虛假了吧。
猛地,阿螢拽了一下祁允辭,在手心一筆一劃寫道:
人,不見了。
兩人對視一眼,停住腳步,緩緩擡頭,已然是到了知州府内。
從一旁的偏門進去,院子内也由于地動受到了破壞,各司其職的小厮正整理着碎石,看見陌生的面孔也沒有多少停留,隻是匆匆和望春打過招呼。
“行了,你倆就住這裡吧。”望春推開門,祁允辭便和那偏房裡粗略一算,十三個年輕姑娘對上了視線。
“望春姐姐,我們需要幹什麼嗎?”祁允辭率先問道。
“有什麼話,下午再說,你倆也才逃難進城,先休整着。”望春随後在關上門的瞬間停下,對房内的姑娘們警告道“知州大人心善,給你們這些無親無故的人謀一條活路,你們要心存感恩,要認真做事,又有房子住,又有飯吃,還有工錢拿,去哪裡找這麼好的活啊?”
“是!”
“是。”
祁允辭看着這群年輕的姑娘,并沒有貿然開口,反而仔細端詳着周圍,直到這時一個姑娘率先說話“喂,新來的,你們是哪裡人啊?”
阿螢再次複述了一遍祁允辭的說辭。
“你們也别多想,知州大人就是拿我們當侍女使喚,可能是人手不夠吧。”另一個姑娘說道。
“你們也是來定州城尋親的?”祁允辭試探地問道。
“是啊,沒了爹娘,又碰上大災大難的,要是沒有知州大人,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活啊。”
“是啊。”祁允辭收回目光,把玩着自己的手指,修長的手指在擁擠的床榻邊緣疊起又放下,随聲附和道。
“是啊,知州大人真是好人啊。”
無親無故逃難的年輕姑娘,被挑中當侍女,真是少有的好人啊。
“太子殿下,定州城快到了。”謝運行禮,在車窗旁緩緩說道。
賀遇閉着的雙眼慕然睜開,一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将他驟然席卷,掀開車簾,看不清前方,斜照的太陽依稀有些晃眼,用手遮住眼簾“嗯,抓緊時間趕路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殿下,還有最多三天的時間,必然抵達定州。”
淩霄在一旁說道。
賀遇并沒有再回話,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書卷,繼續看着,手指撥弄着軟枕的穗子,不知為何看不進一個字,思緒緩緩飄向了他的太子妃。
祁允辭,她在幹什麼?
“阿嚏。”剛吃完飯的人就連連咳嗽皺起了眉。
“怎麼?”阿螢問道。
“無事。”祁允辭揉了揉眉心,跟上姑娘們的步伐,前往了前面的庭院。
而賀遇也猛地咳嗽了兩聲,手指收緊,攥住了茶杯,看着落在上面的飄零的茶葉,水紋蕩漾開來,留下細痕,又緩緩歸于平靜。
他輕笑一聲,随後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,再次看起了從幼時便已倒背如流的書冊。